一天傍晚下班,方梅拦住方泽,带他一起参加个聚会。同去的还有蒋菲菲。
他们一起上了杜总的车。这位杜总原来是个包工头,他和财务总监方总在一个小区住,相互认识。公司盖厂房的时候,由方总介绍,杜总承包了公司两个车间的工程。施工过程中,他看到公司引进的大都是进口设备,也了解到背后有政府部门的大力支持,估计公司会很有发展前途,所以在厂房竣工之后,工程款也不要了,直接作为自己的入股资金参与公司运营,趁这个机会好分得一杯羹。
公司在这个时候正好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吴总也是来者不拒,凡来投资的人都被称呼副总。因此,公司运营初期副总特别多,但他们不在这办公,只是来看看生产进度,了解财务情况,经常是进进出出,车来车往。相对来说,杜总在公司待的时间还算比较长的一个,他在公司有一间办公室,还有一个小女秘书。方泽见过那个小女秘书,她一般不出来,只在办公室整理文件什么的,见到其他人也不爱说话,只是笑笑。
他们驱车穿过闹市区,到了望海大酒店。
等在外面接他们的是公司的销售部长施语柔。她还有一个身份是方总监的儿媳妇。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若俏,一身孝。施语柔今天穿的就是一身白:外面是白色的小西装,里面白色的T恤,一条白色的包臀裙,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乌黑发亮的头发挽个发髻盘在头上,整个人显得稳重干练。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说话轻声轻语的,却字字让人听的清楚。
一阵寒暄过后,施语柔领着他们穿过酒店大堂,上了二楼,右手边一个大包间,上面写着牡丹阁。
进了包间,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销售部和财务部的。这里有方泽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办公室主任史小兰也在这里。
在桌子后面迎门而坐的是财务总监方总。看到施语柔带领杜总这一帮人进来,方总也起身欢迎。方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高挑,穿了一件大红的金丝绒旗袍,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傲和尊贵。她肤色白皙,弯眉秀目,只是在眼角多了几道鱼尾纹,波浪式的长发拢在身后。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众人落座,方总说:“今天周末,本来还是咱们办公室的同事们照常聚一聚,杜总知道了非要请客,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谢杜总了。”
杜总连忙客气的回应:“不敢不敢,承蒙各位赏脸,能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我得谢谢在座各位。”
杜总在方总对面坐下,方泽挨着杜总坐了。别看施语柔说话文文静静的,端起酒杯可就显出英雄本色来,那真是巾帼不上须眉,在她主导下,众人先连干三杯。不愧是干销售的,一个个来者不拒,彼此呼应,场面马上热闹起来。办公室其他的人员也有能喝的,方泽和方梅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比较多,知道她的酒量,她是白的啤的都行,尤其喜欢喝红酒,方泽通常都是以茶代酒陪她聊天。
这次方泽也只是抿了两口,脸上就热了起来。席间,杜总问方泽:“你说说生产中什么最重要?”
方泽看着杜总:“我认为人是最重要的。”
“设备不重要吗?干活的人多的是,可真正能够买的起好设备的公司不多啊。”
“设备也重要。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包括设备技术和人的技术。好的设备能够保证生产优良的产品,提高生产效率,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设备毕竟还是由人来操控的,它没有决策能力,它只是执行者,而人才是生产的决定因素。”
“嗯,方泽,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杜总点点头。
“那你对咱公司现在的生产方面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没有?”杜总又问。
方泽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回答。
方总静静地听了他们的谈话,此刻见方泽好像是有什么顾虑,向前探了一下身子,说:“方泽,我知道你是方梅的好朋友,她经常提起你。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没事儿的,有什么问题咱一起探讨探讨。”
“哦,其实没有什么。就结合杜总刚刚的问题来说,大家都知道,咱们公司的设备在国内目前是一流的设备,生产量都是以吨位单位。”方泽喝了口水,接着说下去:“但咱们现在的订单是要货量几百公斤的也有,几十公斤的也接,品种又很杂,在换材料和调整设备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根本发挥不出机器的生产能力,牛刀杀鸡就是浪费生产力。”
有个销售人员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揽点业务多不容易,现在是弄着活干就不错了。”
方泽看都没有看他:“我知道,谁都不容易,有时甚至是车间上午刚生产完这一批次的小单子发走,转换到别的产品不久,下午同样一批小单子又来了等着催货。实际上生产这点货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清理设备,换原料和耗材就需要时间了。而且工人们是绩效工资,和生产量挂钩的,停机的时候是不算时间的,频繁操作换品工人也是有情绪的。”
“这个问题你就没有向上面反应过?”方总问。
“我不止一次在生产例会上说过,对吧,方姐。”方泽看向方梅。
“对,方泽说过这事,”方梅接过话:“但客户要货都很急,来单子就催货,我们做计划也不好安排。”
“是呀,客户就是上帝。我们也不能把客户得罪了呀。”方总说:“方泽,你想过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我曾经提议过:一个是咱们业务员与厂家好好沟通一下,让他们尽可能一次多订货,尽量避免一天之内频繁订货的情况发生,但业务员表示这个有难度,人家也是按需订货。第二个就是根据客户以往的订货数据,咱们生产部自己制订一个计划,要几十公斤的就生产三百到五百公斤,要几百公斤的至少生产一吨作为库存,基本上做到在三天之内能全部发完,既保质又保量,而且随要随取。这样的话生产效率提高了,工人的劳动强度也减轻了,还减少了在品种转换中物料的浪费,降低了生产成本。”
“嗯,是个挺好的想法,现在就是这样做的吗?”
方泽又看着方梅,方梅说:“部里没同意,害怕客户一旦不继续订货,那多干的产品就废了,那将是很大的一笔损失,谁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其实我也大概计算了一下,”方泽说:“每一次更新产品转换浪费的物料,加上设备待机时的电费,叉车上料费用,还有时间成本,损失也是很大的,随着变换频率的增加而增加,只是没有具体体现出来而已。而几百公斤的货物即使这个客户不需要了,也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销售出去。”
“吴总知道这个情况吗?”方总问方梅。
“吴总到车间的时候,我私下里和吴总也说过。”方泽说。
“吴总怎么说?”
“吴总表示必须按照订单计划生产,不管怎样都要首先保证完成生产任务,一定按时交货。”
方总笑笑:“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我知道他这个脾气,也确实没有办法。”
“我和同行聊过,有个别厂家接的大订单,一般都是一个星期才换一种产品,每天上班开机就干,效率真高,那才是物尽所用。”方泽言犹未尽。
“不着急,方泽,毕竟咱们公司才踏入正轨,慢慢就会好的。以后会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的。”
施语柔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来,来,各位,相逢即是有缘,为咱们公司以后能够发扬光大,为咱们前程美好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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