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作为一个在废柴道路上走了很久的人，胡思乱想是很大的乐趣。世俗约定俗成的规矩管不到这里，也不违背任何法律。

早上七点钟被闹钟叫醒，床上发呆二十分钟，起床洗漱十分钟，听两首声调婉转的歌，八点钟上课，将近七点四十，收拾好东西去上课。今日起了大雾，远远看去，伸手不见五指，雾中好似隐藏着什么东西，走近了发现什么也没有。出了宿舍楼，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寒冷，没有风，空气冷的纯粹，心情平淡无波，天气很容易影响人的情绪。路过一个小超市，进去买了一根烤肠做早餐，超市内空气温暖，走出来，心情忽然变好，世界广大，每一种事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无关风月。

其实我早有预料，这个时间点到教室，想找个满意的位置自然千难万难。我惊讶于同学们对学习的满腔热情，同时对隔壁教室来的三瓜俩枣饱以深深地鄙视。只是这种情绪并不能让人收获一个满意的位置，进入教室站在原地，摆出一种无辜的表情，用迷茫的表情望着满室滚滚人头，那一刻我希望自己是个屠夫。大约会有漂亮的姑娘匀出一两个位置，在我眼中，匀出位置的姑娘无论美丑，在那一刻美的惊心动魄。这种姑娘善良的纯粹，表现自然而深刻。

这种情况下的位置自然不靠窗，但我依然不自觉地向窗外望去，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出现，漫无目的。

讲台上的女老师声音洪亮，忽然想到央视新闻联播主持人，觉得她们有三分相似，凭这位老师的这种音色，在这种小地方教书实在是屈才，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让睡意没有完全消散的同学们昏昏欲睡。放眼望去，课桌上人头一片。唯一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下课从我身边走过的一位漂亮女同学，室外寒冷，室内温暖，穿一身黑色线衣，婉转生姿。有两粒小东西不甘寂寞，大概真空上阵，不知道内心是何想法，让我精神一震，大概每一个正常的男性都会有这种反应。但也仅仅是一震，不一会儿就继续昏沉，上午的时间就这样熬过去。

  到中午休息时间，躺在床上，也不用有踏踏实实午睡的想法。室内总有人在打游戏，永远鬼哭狼嚎，这个不值一提，时间会让人接受一切不可接受的事物。

室外田径场上总是传来加油声，我羡慕那些年轻人永远精力充沛，怀疑她们是否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到了口号上，我想到声嘶力竭。我也想声嘶力竭，因为心里有很多脏话想讲，但发觉没有什么意义，世界不会随着任何一个人的意志转移，更怕说出脏话被人听去了，会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鞭笞，被一些人斥骂，那就不合我的心意。

  下午上课，我习惯性坐在靠窗的位置，中午的混沌让我迷迷糊糊，老师在讲台上抑扬顿挫，但大多数从书本上生搬硬套，相对而言，吸引力不如窗外的风景。

在这个冷肃季节，窗外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风景。仅有几棵树在风中摇摆，草木枯黄。冬天到了，很多叶子在秋天就归于尘土。在这个季节，贪恋树枝温暖的叶子也不情不愿的从树上落下来。我想起它们在春天的繁茂，如今却枯黄而铺天盖地，它们不似蜉蝣，一年就是一生，用一年时间经历从出生到死亡。

我不是赞美死亡之人，虽然有的人死的那么美。说到死亡，我想起高中时的一个同学，女性，肤如凝脂白玉，相貌端庄，听人说从初中就有了男朋友，这一点儿很令人羡慕。见的次数多了，我和她对象也成了点头之交。

人世间有太多爱，渺若微尘。这些爱，有结果的叫故事，没结果的是人生。

记忆中她喜欢穿一身白裙，每天和对象亲亲我我，功课也没落下，我想这大概称得上冰雪聪明吧。高一是同班同学，每天都见到她对象在门口等她，然后两人结伴去吃饭或者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种情况让我们这一群不思进取的人很是羡慕，打破学校规矩的感觉肯定相当美好，随着日子的流逝，这种感觉由羡慕转变成了嫉妒，内心希望他们被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发现，并给予严厉的惩罚，很不幸，我们这些人的愿望没能实现，日子就这样逐渐过去。

后来，她死了。所以说后来二字，代表的往往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在高二的某一个平凡的日子，学校忽然组织捐款，说是某一个班级的某名同学得了白血病，需要大批钱财治疗。学校本来想要隐藏那名同学的个人信息，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秘密如果有了第二个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所以第二天那个同学的名字就传的全校皆知。

得知是高一的那名肤如凝脂的姑娘得了白血病，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红颜多薄命，当时并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天知道我哪里看到的红颜薄命这个词，我只是明白了她那么白的原因。我和几个损友在教室的某一个角落表达了对那名姑娘即将逝去的悲悯情意，当时只知道白血病是绝症，从没有听说过有治愈的先例。

但我们仍旧积极捐款，每个人都拿出了100块生活费，以尽自己的一点儿微薄之力。但我内心深处也许并没有对她生命即将逝去的可怜，大概见多了死亡，深觉生死无常，由此可见当时的我在某一方面是成熟的，看透了一些人临死之际也看不透的事。我见过很多死人，自然死亡的，跳井溺死的，被车撞死的，调皮爬树掉下树摔死的，自己也有很多次差点儿溺死的经历，所以对死亡没有太大的概念。生命就像沙漠中的一条河流，终点迟早是断流，只不过区别于早晚而已。

事情基本不会朝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于是那个同学也不出意料的死去。消息传来，同学们都很沉默，第二天依旧打打闹闹，好像失去了一只猫或一条狗。这种事情的发生，除了那个女同学的父母亲人之外，对她对象的打击最大。她对象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半个月之后来到学校，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圈泛红发紫，脸色清淡，双眸无神，不胜悲戚隐含其中，且不苟言笑，像行尸走肉，或牵线木偶。我想他在家大概每日以泪洗面。然后我想起高一时与她有限的谈话，恍如昨日。

我不知道如何劝慰他，也不了解失去一个能托付真正的痛苦和喜悦的人的痛苦，所以没有发言的资格。他们两人的相遇相知大概就是缘分，人死了，缘分就断了。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相信缘分存在，就像相信爱情，相信太阳，相信一切合理存在或不合理存在的事物。有时候，认识一个人只是一场意外，结果却结出了蕾，开出了花，最后不可避免的凋谢。也许在那个单纯的年纪，那种单纯的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感情，大概才是真正的爱情吧。我有所感悟，也许生离死别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浪漫，千年之前，千年之后，永恒存在，在有情人的魂魄里纠缠。

傍晚时刻，太阳西斜，并逐渐落下，只留下天边几丝余韵，蔚为壮观，昭示着光阴逝去。

到了深夜，趴在窗子边看远处的风景，每个宿舍的灯大都已经熄灭，只留几个彻夜苦读的宿舍还亮着灯，星星点点。远处的天上有几片薄云，月亮时而躲进云层，时而又露出来，相当美丽，让人深感夜的深邃浩瀚。

一阵风吹来，空气冷的纯粹，刺激起脑海里埋藏很深的东西，不由自主想起古代诗人写的关于月亮的诗，好奇古代的月亮与现今的不同。我很羡慕古代诗人的文采，但称不上嫉妒，嫉妒死去的人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儿我倒看的开，在这方神奇的土地上，在这片神奇的土壤里，出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称不上是奇迹。

但月亮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夜深人静的时候，适合思念。但我不知该思念谁，或者思念什么东西，所以在思念的情绪没有完全降临之前就被我扼杀在萌芽里。思念这种事，很容易让人痛苦，有意思却无意义。我感受到一种巨大而无名的笼罩感，经络里肆无忌惮的流淌着某种液体，控制人的情绪。在这种时刻，需要看一本水准上佳的书来平缓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于是打开台灯，点上一只檀香，耳机塞进耳孔，放几首轻音乐，翻开一本有趣的书籍，用以度过今夜。点上一支烟，看烟雾缭绕，灯光和烟气交杂，比浮云轻逸，比月光缥缈。

午夜十二点，准时入眠。

                                                    于11月1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