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1944，中国远征军，血战高黎贡山

原创 2017-10-31 流浪的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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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树 | 1944，中国远征军，血战高黎贡山

1944年4月，蒋介石签署了《中国远征军怒江作战命令》，这份文件，正式标志着中国经历艰苦的防御、相持抗战，已经进入了抗日战争大反攻。

滇缅大反攻的序幕就此拉开。

当时，中国驻印军在英军、美军配合下，早在1943年，即以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类似美军B+级的中国驻印军新22师、新38师，兵分两路，向东对日军第15集团军发起冬季攻势。

英美武器装备下和英美后勤、火力支持下，国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1944年4月，中、英、美西线兵团由印度东进，兵势威压缅甸瓦兰地区，对第18师团主力和56师团一部防区，已然形成攻击态势。

此时此刻，抗战正面战场之外，中国滇缅战场也就顺其自然，正式开打了。

国军对高黎贡山和腾冲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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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一下，中国远征军在总司令卫立煌上将指挥下，以下辖第11、第20两个集团军，及直属特种兵10余万东线兵团，即向日军第15集团军滇缅、怒江防线迅速机动、集结。

这次攻击准备，远征军得到美军直接支持，进展颇为神速。5月，第20集团军、第11集团军已经展开对腾冲攻击的部署。

中国远征军反攻滇西，首要攻击点便是腾冲古城。这是抗战苦耗多年之后，中国军队对日军展开战略攻击的首战。

为攻打腾冲，远征军拟定了翻越高黎贡山，突然钳击腾冲的作战计划。

高黎贡山位列横断山崇山峻岭之中，坐居怒江西岸，主峰6000多米，直入云霄。

山道奇险崎岖，深谷峭壁，原始森林、杂草遮天蔽日。而怒江之怒，更可见其谷深水急，怒涛汹涌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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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貌，可能不少人会看着眼熟。

腾冲战役，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龙文章率领的“川军团”的故事，便是取材于这一战事。

当时的中国远征军，其实并不像很多朋友所以为。有美军战机、重炮掩护，由武装到牙齿的美式装备和给养。——滇缅路打通之前，他们和国内战场作战的国军，并无区别。

此外，因为史迪威战争理念与国民政府抗日战略存在分歧，中美滇缅军事外交在抗战期间并不顺利。

中国在远征军出征之前，装备的美援武器，不到少量美援物资抵达昆明暨云南库存的20%。

抗战八年，中国牺牲巨大。到了1944年，中国和日本一样，都处于久战之后最为疲乏态势。

兵员奇缺，当时扩编、组建远征军，士兵多见衣衫偻烂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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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进入战场的中国远征军。

开赴前线的国军53军。远征军和驻印军直观区别在于，远征军士兵一般没有钢盔。

不说每支部队都是“川军团”这般缺枪少炮，至少，整个第20集团军作战部队的装备，和抗战前期，并无明显改观。

第20集团军第53军，脱胎于抗战初期一溃千里的东北军第53军。第54军于抗战军兴编成。然而，久经战火之后，两军战力，尤其敢拼敢打的精神均得到提升。

然而，他们的武器，几乎没什么改变。尤其，第20集团军100以上番号和预备番号的部队，基本作战士兵的单兵武器也无法保全。

滇缅路打通之前，美国虽然大力支援中国抗战，然而，受制于后勤线漫长，尤其驼峰航线运力限制，除却最为重要的军事物资之外，用量最大陆军武器，完全不能应付中国战场的巨大消耗。

是以，我们在看当年中国远征军战事，忽视这点而瘪嘴、轻视远征军的抗战功绩，确实也是一种因为无知诱发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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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少年士兵。

5月，滇西南进入雨季，暴雨连天，怒江浊流汹涌，旋涡湍急。

11日，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之第53军、第54军，共5个师，预备第2师、198师、36师、116师、130师于烟雨朦胧中，出其不意强渡怒江。

日军并没有想到国军敢于逆天时地利而发起猛烈攻势，是以，最初组织火力攻击效率奇低。顺利渡江，国军上下自以为飞度高黎贡山也会顺利。

和《我的团长我的团》剧情一样。很快，渡河的国军即遭遇苦战。

日军反应过来，各个自成体系的守备点对国军攻击予以猛烈抵抗。

战场的复杂地貌、地形与植被，对于作战双方均是考验。接敌最初，国军冒雨凭一股勇气，分路突进高黎贡山纵深。

当时，国军的强攻，并无《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龙文章的敢死奇袭队的早期潜入、突袭。

但是，国军确有以师、团分路穿插的潜入、突袭。战前，美军侦察机对日战区实施了长期的飞行侦察。侦察资料汇总之后分析，国军参谋们发现了一条几乎荒凉、湮灭的马帮古道。

在航图上分析战略，这是国军将领们在抗战中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目睹高山峻岭之敌情我情，地势地貌于眼前，各位将领喜笑颜开。

大喜之下，卫立煌当即命令第54军首先对日军沿江防区逐步攻击，再挥师向南攻击腾冲。同时，第53军作为奇兵，绕行荒芜的茶马古道，奔袭腾冲。

第53军，这支在抗战烽火里，由热河到中原一溃千里的部队，到久经战火、整训，再到包打腾冲的主力军，其成长过程，颇相似《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的孟烦了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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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我的团长我的团》，总有一种难以言传的好感。对龙文章，对阿译、迷龙、豆饼、要麻、康丫，以及虞啸卿。

假设，虞啸卿是卫立煌，张立宪是中央军。那么，孟烦了、阿译、迷龙、豆饼、要麻、康丫等等战士，他们身上均有着浓郁的那个时代抗战队伍的气息。

他们本不是军人。

《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的虞啸卿、龙文章和孟烦了、阿译、迷龙、豆饼、要麻、康丫们。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到当年远征军的影子。历史亏欠他们。

或因家仇，或因国恨，或因种种无法言喻的经历，他们终于走在一起，代表着曾经苦难深重的国家与同胞，对日军作战。他们，便是那个时代的典型的军人。

孟烦了、阿译、迷龙、豆饼等人，如是东北军、晋军、滇军、桂军、粤军、川军以及八路军，面对日军的侵略，他们由天南地北走在一起，都成为了抗战的国军。

所以，当时的远征军，最形象去了解，可能不到15%是张立宪的“精锐”。其余的大多数远征军，就是来自全国各省各地区的，衣衫偻烂，装备落后的“川军团”。

首战腾冲，中国远征军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川军团，担任着这一出历史活剧的绝对的主角。

12日晨，国军兵分两路，以营团规模，或者开始穿插，或者开始仰攻高黎贡山。

高黎贡山，腾冲门户。

占据高黎贡山以后，日军并不空闲。他们日夜抢修工事，一二年间，沿山走势修建了几乎漫山遍野，数不胜数的永备、半永备工事。这些工事，至今如到滇西旅游，依然可以看到。

机械化战争时代，同等规模下，永备、半永备工事部队的火力，远大于机械化部队。

此外，狡猾而精于细节的日军在高黎贡山防区，包括荒芜的茶马古道，还设置了素以十万计的竹签雷、陷阱、地雷。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阅对比两个战事，一是海陆空全面优势下，美军对日军攻坚永备、半永备工事的硫磺岛战役；一是火力明显处于劣势下，八路军最大规模的攻坚战关家垴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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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当年的藏兵洞

多年以来，缺乏了解远征军当时具体情况，不甚了解攻抗战时期攻坚战性质，继而，很多军迷对远征军战绩予以嘲笑、起哄者不在少数。

然而，一旦了解这两个典型的对日攻坚战例，可能历史真的应该为当年远征军的巨大牺牲而抱愧。

国军一明一暗，南北夹击，刚一展开，很快便被居高临下的日军察觉。远征军前进的几乎各个方向，很快都遇到日军袭击、阻击。

日军56师团，以日军山地作战精英师团著称，是日军滇缅方面主力师团。凭险死守高黎贡山区域的，便是该部148联队加强了146联队的一部。

国军选择最恶劣的雨季黎明，攻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高黎贡山山口。

美军深知攻坚之难，是以调集了最大限度战机支援。其中陈纳德之飞虎队几乎以主力承担了对日防区的轰炸，直接掩护国军攻击。

然而，高黎贡山山势陡峭，地形地貌以及植被极端复杂。火力支援大多无济于事。无奈之下，第20集团军被迫以气势如虹的强攻，直接和守敌血拼。

在攻打高黎贡山战术要塞灰坡中，日军是大树碉堡、子母碉堡等预设常备工事抵抗，主攻198师接连攻击受挫，伤亡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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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坚战，是没有退路的勇者的战斗。

该师师长叶佩高少将换上毛呢将军服，愤然提枪亲临前敌，指挥冲锋时，明言：第三次攻不下灰坡，这里便是本人的成仁之地。

次后攻击，叶佩高请调两门重炮对敌攻击，该师以营连规模，携炸药包、手榴弹轮番强攻。血战三日，方才全灭日军，占据灰坡。

日军主要阵地不断失守，国军不断发起攻势向主峰阵地挤压，本来以为山地防区宽广，日军不可能处处设防的主要攻击点，国军都遭遇意想不到的强大火力的抵抗——在占领日军一处阵地指挥所，赫然发现日军守备作战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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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战场的宋希濂将军。

这份地图送到第11集团军司令部，时任总司令的宋希濂看后大惊，这是完全与国军攻势吻合的针锋相对的防御。奸细？泄密？

军情如火，火急赶往第11集团军司令部后，卫立煌等人随即调整了滇西反攻的总攻计划。

此刻，第20集团军已经由奇袭飞度高黎贡山，变为当面强攻。

为使得滇西总反攻计划不至因泄密而受阻，远征军总司令部和卫立煌将军抽调相对战力更强的第11集团军，果断挥戈向南，迅速抵达三江口至凤尾镇，对腾冲腹背龙陵形成了迂回攻击态势。

战事越发紧迫。

高黎贡山的山头众多，比高很大。越往上冲，山势尤险，山道崎岖，仰角到达60°以上。国军士兵开枪射击，几乎都需要后面有人扶持、支撑。

多年以后，类似地形、地貌态势下，中国和越南的较量中，我看过很多战事的资料，地图。

当时的日军战力不比后来的越南士兵弱小。而当时的国军比起后来的解放军，战力，尤其炮火支援相对弱小太多了。

对于这场战事，尤其在不利的天时地利下，还承担国军首度反攻的全局士气影响。其伤亡之惨烈，可想而知。

在美军空军掩护下，国军持续攻击，步步推进，伤亡惨重，也创造了连续数十次攻击，而战斗官兵士气不衰，奋勇向前的战争奇迹——这样的顽强作战，美军参战官兵后来撰文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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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国军，已经不再是1937年华北战场上一溃千里的国军了。

第11集团军挥戈向南，隐蔽潜行抵达松山。

这时，日军才在正面侦察到了密集国军电台信号，判断国军主力抵达了松山战区。于是，自以为了解国军攻势，作了周密部署的日军，立刻手忙脚乱。

第20集团军连续不减攻势的猛攻，以及第11集团军对腾冲腹背形成迂回攻击态势压力，以及最后的弹尽粮绝，都直接破坏了日军防线不断崩溃。

困守主峰6000多米的日军，当年被洗脑的那些日本军人，那些鬼子，甚至惨无人道杀人吃人——几乎所有的关于滇缅战事，日军都有这些不齿于人的兽行。

鏖战大半月，远征军第20集团军各部终于迈过高黎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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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眺高黎贡山主战场。

随后，第53军和第54军两部开始分进合击，对腾冲县城形成了西北线、东北线和东线的三路合围态势。

一路作战的远征军后勤，在公路断绝的山地，几乎全靠云南保山及附近本土民众十万余人肩挑背负承担。

正是由云南地方政府组织下的民众后勤支撑，国军对腾冲的总攻击才得以在连续作战之后，顺利展开。

这也是抗战和后来的国共战争中，国军罕见的靠民众完成后勤保障的大型作战。

战后，日军资料透露，当时因为美军参谋携带国军大反攻计划不幸被俘，日军遂调整了由高黎贡山向腾冲的防御。由此，本拟飞度高黎贡山，奇袭腾冲的计划，遭遇重挫。

飞度高黎贡山，变成了腾冲战役的初战，血战。

然而，在日军遍布永备和半永备的高黎贡山战区，国军一路披荆斩棘，血战向前，一路及时调整攻击，挥戈向南，兵临松山，锋芒直逼腾冲腹背龙陵。

这样，日军血战之后，几临弹尽粮绝，又顾忌腹背受敌，不得不仓惶溃散。

虽是血战，第53、54军国军主力还是基本预期进入了对滇西重镇腾冲的围攻位置。

此刻，日军失守高黎贡山和腾冲周边阵地后，败军主力向南支援龙陵，保守松山。

其余周边溃敌则在148联队长藏重康美大佐指挥下，进入腾冲，和日军守备部队会合。

腾冲城，是滇西有坚固城池的古城，城外毗邻来凤山作为古城屏障，两处犄角之势。

是时，藏重康美大佐指挥残余日军在古城和来凤山两处设防。日军官兵被陷重围，只好在惴惴而惶恐中，看着城外国军厉兵秣马，耀武扬威；猜测着国军将在何时，对腾冲发起最后的总攻击。

腾冲战事，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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