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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拽钓

海滩拽钓

作者: 月光雨 | 来源:发表于2017-07-10 07:13 被阅读0次

    引言:这一生,仅有59天,这一世,生在冬季即无缘春季。寿命不足两个月的海鲶鱼,要将人类的8分钟压缩为1秒钟。在蔚蓝与深蓝混为一色的海洋里,海鲶鱼用足时间,拼尽力气,狂飙速度,一刻不停地追逐、追击,直到误食鱼饵,被鱼钩撕扯着变形的嘴巴,拽离水面,飞向蓝天和天堂……

    冰冻的鱿鱼,似乎为即将再次重返大海而激动盈眶,泪珠滴答成泪线,点缀在通往大西洋海岸的弯曲沙路上……

    这是一个悠闲的傍晚,西方霞光如炭,残阳似箭,驻地西面的大西洋呜咽如常。

    暖色的夕照,如同洒出的鱼汤,蘸满在一队有着黑发黄肤的人的全身,眉头渗出的娇嫩汗粒,被一阵强盗似的海风掠走。他们索性赤脚踩在疏松柔软的沙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同、大小不一的脚印。而藏在微细沙粒中的残破贝壳,直挠脚心,撩得人兴味盎然。

    那只用麻绳吊着的冰冻鱼饵——鱿鱼,将兴奋的泪水挥洒一路,直通海滩。

    听人说,在这原始的海岸线上,海鱼多得让人难以置信。坊间流传,某位垂钓者,当用鱼钩挂住第一只带鱼时,第二只就迅速咬住第一只的尾巴,第三只又毫不犹豫得咬上第二只的尾巴,以此类推,直到累得人的手发抖,差点被齐心协力的带鱼给扯进海里。这个故事,除了告诉人们“团结就是力量”外,更重要的是证明这里鱼多。就在去年,三个人去海边钓鱼,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收获了130多公斤。驻地的人甩开腮帮子,晚上鱼汤、早上鱼冻,花了数天才消耗完。于是,有的人也幻想着——手累得发抖,腮帮子撑成球……

    说话间,这群人已到达海滩,凉风从海上迎面吹来,风驱赶着浪,浪携带着沙,一遍遍、一层层堆积在海滩。褐色却如同干柴一样的螃蟹,迈着修长的腿,结着成群的队,捡拾着鱼尸遗骸。这些几乎无肉的螃蟹,反映迅速,行动敏捷,无人能捉,除非巧设陷阱,才能捕获。然而,即使费尽心机攒上一脸盆,肉也塞不满牙缝,热卡甚至不足以抵消因为捕获而消耗的能量。

    人们对这些鬼鬼祟祟的成片螃蟹视而不见,瞭望远方,脱口而出——来得时候不对。一是风凉衣少,人冷;二是,天晚潮退,鱼少;三是,鱿鱼做饵,少见。

    可那只本来长眠于冰柜的鱿鱼已经完全解冻,10只爪子风骚得勾勒着浪的线条。为了对得起心情,为了对得起鱿鱼,众人决定海边垂钓。

    ……

    这次损失惨重,一只鱿鱼在被碎尸万段后,以鱼饵的名义被分批丢入大海;一名生手将鱼线缠得凌乱如麻,于是一脸内疚得望着两个人在瑟瑟凉风中全程捋鱼线;风太大,一只鱼板被吹走,再也没有回头;……当天夜里,人们的鼻孔如同被鱿鱼的触角撩拨一样奇痒无比,嘹亮的喷嚏一直传到大西洋的海滩……引得那只鱿鱼狂笑不已……

    这次损了鱼饵,丢了渔具,除了收获了感冒的抗体外,还有经验。有了经验,就如同有了种子,早晚会开出成功的花朵。

    又有一次,狩猎的冲动在血管中极速奔腾,然而,可想而知,用万马奔腾的心情去从事一项心平气和的狩猎,只能空手而归,徒增唏嘘。

    ……

    时过境迁,转眼一年。

    听说废弃的、早已没有船舶停靠的老港,因为寂寞难耐,竟然招鱼引虾。这可是难得的绝佳垂钓之所。

    防波堤如同强壮的卫士,驯服一波波桀骜的浪头,迫使他们在港池里服服帖帖;一般的码头前沿水深都要达到8米甚至更深,这码头下的港池就为大鱼留足了尺寸;而高桩结构的码头平台下,则又是幸福的私密空间。垂钓老者捋着胡子仰天大笑:风平浪静之地,鱼虾幸福之乡,心平气和垂钓,人间快乐不过如此!

    虽然港口废弃,虽说码头岸桥机也形同废铁,但毕竟废铁也是铁,随便撕下来一块也能换点柴米油盐。于是,手端AK47的武装军人如同防波堤一样守护在大门口,随时摆平“桀骜不驯的浪头”,但对于垂钓者,则没有阻拦之意。

    顺利进入老港区。通向码头的是两条分离的栈桥,从一条栈桥上可以看到另一条栈桥的全貌,包括栈桥之下腐朽不堪的钢支撑。有人担心,怕这腐朽的栈桥禁不起汽车的重量,会因汽车的振动而突然崩塌。当遥望码头上停着硕大的四驱越野时,心又放回了肚子,忐忑通过。

    码头三面全是垂钓者和捕鱼人,垂钓者在于钓,而捕鱼者在于鱼,目的不同,方式也略有不同。用渔网者是捕鱼人,用持钓竿者不是捕鱼人就是垂钓者。还有简洁得直接就用鱼线,以手做杆。

    对于这些没有鱼竿的生手,至少需要3米的码头前沿,扯着鱼线,将鱼坠在头顶旋转数圈,把握好时机,一松手,鱼坠拉着鱼钩,鱼钩牵着鱼线,双宿双飞,直钻进海里。

    第一根鱼线因为用力过猛,飞离掌心,拥抱大海,沉入港池……

    第二根鱼线缠进了旁边的渔网里,拽拉的重负感,以为钓到一只鲨鱼……

    拿起第三根鱼线的时候,已无鱼坠可用,只能拿出钥匙扣当鱼坠,但拽出来的时候,只有孤零零一只钥匙扣,鱼饵则已被狡猾的海鱼笑纳……

    天色渐暗,捕鱼人和垂钓者开始收摊。凉飕飕的海风将人们的热情冲淡、冲散,直到一个提醒人们回去的喷嚏声响起……

    临走的时候,热心的黑摩尔渔民将钓到的无鳞鱼、海蜇一并送给了即将空手而归的人。

    这次收获的,除了无鳞海货,还有中毛国际友谊……

    这次意外的满载而归,让人质疑——难道本地人忌讳的无鳞鱼全找上门儿了?

    有人提醒,下次应该用废弃的螺母作鱼坠。螺母呈球状,中空,抛甩起来,风阻小,受力均匀,方向较易控制。

    ……

    若干个月后的周日下午,约莫四点钟,有人从修理间找了几个沾满油污的废弃螺母。这次,因为老港码头空间有限,且栈桥存在安全隐患,人又太集中,垂钓位置就选在了就近的海滩。

    因为是周末,海边人不少,但分布不集中,有足够的空间抛甩。

    一个月前,一个当地老者娴熟的钓鱼技术早已深刻在人们的脑海中,经久不衰。之后的一个月中,人们脑子里仿佛插入了一盒录像带,反复播放着老者的熟练动作。弧线、角度、速度、时机,凝结着老者几十年的醇厚经验,在鱼饵抛出去的一瞬间绽放出瑰丽的烟花。世间所谓“熟能生巧”、“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也莫过于此。

    一群脑子安插着录像带的生手,循环放映那老者的动作,将带着螺母和鱼钩的鱼线,在黑色头发的脑袋上,甩出一个比脑袋还圆的圈,把握好时机、速度、角度、弧度,一撒手,将鱼饵抛出,一切自我感觉堪称完美。糟糕,扔出去的鱼线要么跟着螺母一个猛子扎进大海,要么与别的鱼线扭打成一团乱麻。

    一群阿拉伯人也饶有兴致得加入了垂钓,本以为狩猎是游牧民族的强项,而他们却不谙熟钓鱼。虽有完美的动作,如同草原上用绳索套羊,却没有圆满的收获,几只空鱼筐尴尬得立在他们身后,张着嘴,打着哈欠。

    正在人们焦急得等待第一只鱼上钩,海岸线的远处,走来一位身穿绿色衣服的魁梧渔民,背着一个足有半米多的帆布大背包,手里轻松得拎着一只鱼筐。那鱼筐没有随风摆动,足见其收获甚丰。当他看到有人使用螺母当鱼坠,立刻锁眉摇头否定。因为语言不畅,索性直接拿出自己的装备示范。

    这是在海滩钓鱼,与码头完全是两码事,不能再用码头上的垂钓方式来钓海滩上的鱼。首先,单从海浪来说,海滩的浪头要远大于码头港池的浪头;其次,从相对位置上来说,人和海平面基本处在同一海拔高度,不像码头那样人高海低;再次,码头垂钓,鱼钩靠鱼漂悬在水中,而海滩浪大,根本用不了鱼漂,只能另辟蹊径。因此,光溜溜的鱼坠就失去了功用,而要使用特制的带四个爪子的鱼坠。这些爪子围绕轴心呈90°分布,左右前后、东西南北,确保在任何一个方向能够勾住外物。在使用时,将它和鱼钩一起抛入海里,因为重力沉入海底,至少有两个爪子会紧抓在海底柔软的沙地。这样,一方面,确保了鱼钩不会因为海浪而被冲到岸上,另一方面,确保了人们可以持续施加一个在鱼线上的水平力,保持鱼线紧绷。一旦海鱼撕咬鱼饵,就会在扥直的鱼线上产生异常振动,于是,反应快的拽钓者,就迅速大力收线,正好勾住贪婪的海鱼嘴。

    因此,在海滩,就不能再称——垂钓,应改为——拽钓。

    后来,热心的渔民又告诉人们鱼线的正确使用方法。应将鱼线尽量散放在海滩上,才能避免紊乱;在有鱼钩的鱼线另一端应尽量拴在海滩的硬物或者木杆上,才不至于让半透明的鱼线混入沙地中丢失;在鱼饵的选择上,最好使用新鲜的鱼肉,并切成条状,用鱼钩从一头开始,像缝衣服一样,连续穿刺,将鱼饵牢牢固定在鱼钩上,以尽量不让鱼钩暴露在外为宜,防止被眼尖的海鱼识破。

    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人们不再追求潇洒造型的噱头,而是根据场所,使用正确的鱼坠、正确的鱼饵、正确的拽钓方式,逐渐,正确的鱼开始上钩。

    成功虽然没被定量,但被定性了。虽然收获不多,但终于在异国他乡的原始海岸线上掉起第一批鱼,足以反讽一年前那只狂妄的十爪鱼……

    夕阳西下,无声坠落,霞光照得海浪波光粼粼,如同万千有鳞的彩色海鱼在抖动脊梁,引得人们恋恋不舍。晚上清蒸有鳞鱼,这是对无鳞鱼的最好拒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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