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姐叫二云,出生在北平时期的一个鬼节的日子里。
父亲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孩子。原因嘛,不外乎就是两个:其一她是个女孩;其二是因为这个鬼节。
鬼节是逝者的节,这天出生的孩子他认为很不吉利,说的确切一点就是祊人,其实就是怕祊自己。
女孩为什么就不喜欢呢?因为二云上边还有个姐姐,都是女孩。他想要的是儿子。
事有凑巧。二云四岁的那年,她的叔叔,婚后多年没有孩子,想尽了很多办法,媳妇就是不生。无奈之下,想抱一个孩子,最后想到了自己的亲姪女。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二云的父亲,他想好以后非常兴奋,反正也不喜欢她,甚至有些烦她,那就让她躲开我吧。二云的母亲却不高兴,她非常反对。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蛮横的父亲是当家的,凡事他说了算。全家几口人都指望着他活着呢,不听他的行吗?最终,二云还是过继给了叔叔。
叔叔得到了满足,心里很髙兴,因为他很喜欢二云。那婶妈是不是也高兴呢,这就不一定了。她有她的小九九。叔叔是想让二云做闺女;婶妈呢是想找一个受自己使唤的丫头。
转眼六年过去了,二云十岁了。在这几年里,婶妈拉扯着这个孩子就像带一个小狗子似的。叔叔在的时候表面装的像个亲妈似的;叔叔一走立刻就变了一个人:该吃的不给吃,该喝的不给喝。经常怒斥她,伸手就一巴掌。孩子淘气时,拉过来照着屁股就是一顿揍。小小的年纪精神上受到了严重创伤。在家里从没有笑脸,面目表情总是紧张的。人愈长愈瘦。
叔叔早就看明白了,但就是对老婆没办法。俩人一吵架,她就会揭他的短处:"想想吧,这房子是谁置的;你要是把我休了,你光屁股滚蛋;你连个狗窩都沒有。"叔叔憋住了,话都憋在心里了,时间一长,憋出病了。俗话说:气大伤身。生闷气更伤身,叔叔去逝了。
不久,婶妈又稼了一个男人。这以后她更肆无忌惮了,而且两口子合起来孽待这个孩子。二云穿的破衣烂衫;饭不给饱吃,而且只吃她(他)俩吃剩下的,经常就给一个窝头吃。白天要干很多的活。早晨倒尿盆;扫屋地、扫院子。还要洗衣服,擦桌子。饭后刷碗等等都是这个十岁孩子的活儿。
有一次,刷碗时不慎掉地上一个碗,婶妈一边骂着一边捡起碗茬子在她的手上、胳膊上乱划。划出了很多血印子,流出了很多血。口里还继续说着:"我叫你摔!我叫你摔!"
春天的时候,她(他)俩在院里砌了一个比狗窝大一点的狗窝。从此,婶妈就让二云在这里睡觉,不许进屋。冬天来了,怕她冻死,才允许回到屋里。
二云除了在家干活、吃饭,其它时间都在外面野,她不愿意回家。时间长了,街坊都叫她野孩子。有一天她很饿,到了西四,就进了广济寺。她走到佛像的后面,看见有很多贡品,便偷偷摸摸地趁着拜佛的人磕头的时候拿走一些贡品到佛像后面大吃起来。拜佛的人见贡品少了,连连惊呼:"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二云在佛像后面边吃边捂着嘴一个劲的乐啊,乐的那叫开心。她心里念叨着:我实在太饿啊!
一个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春节的喜庆中。外面大雪飘飘,地上厚厚的一层。大街上空寂无人,月光下,二云独自一人在雪地里玩耍。她在雪地里滚,滚呐,从新街口一直滚到西四。她浑身上下沾满了雪,他玩的开心极了,尽管肚子里只有一个窝头。
他宁肯在外面疯,在外面野,她也不愿回到那个不是家的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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