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听爸爸讲故事

那天，我听爸爸讲故事

冬天，正月里，天黑的都比较早，五六点时，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爸爸一年里的每一天都很忙，现在有空闲时间了，也从不和朋友一起喝酒，打牌，或者在外面游荡。爸爸只有一个好朋友，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一起读书，一起成年，后来各自成家。友谊维持到一辈子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当时我和爸爸就在院落坐着，最初聊什么我忘记了，只记得后来我问爸爸，和谁结婚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爸爸说，那可不是呢？

然后，就给我讲起了和妈妈的故事。

爸妈，那个年代，盛行媒妁之约。爸爸和一个女孩，相亲认识，谈了5年，已经订婚了。那年，那天，阴历二月十五，是我们集市上的庙会，有做买卖的，有唱戏的，有很多奇特的玩物。大人小孩都来赶会，热闹非凡。爸爸那时年少，喜欢玩，喜欢看戏，就钻到戏场看入迷了。戏，散场，已经是深夜。爸爸才发现与女孩早已走散。当时，白天，说好的，那个女孩回来留宿爸爸家，结果独自一人，很早回来了，到家，发现房门紧闭，一直等不到爸爸。一个人踏着月色回自己家了。后来，就对我爸说，不同意，要退婚。

那天，我听爸爸讲故事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分离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很多个点集中到一起，就爆发了。我爸说，对不起她，很多时候，没有体谅理解她。在爱情里，一个人，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退让，一直在自我安慰。但是到最后依然触摸不到对方的温度，他不懂你，不够爱你。最后，你还是会离开的。真正想要离开的人，只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大衣，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遇见时，一定要深情相拥，尽情相爱。有的人，有时候，还没来得及告别，只是转过身，就是一辈子。你需要用一辈子去忏悔。一定要珍惜爱你的人。

我爸年轻时比较帅气，留的是斜分的寸头，干净利落。但是，人比较老实，也很木讷。不会说情话，不懂情调，不会挽留。那个时代，男女真的是授受不亲的，我爸，与那个姑娘，谈了5年恋爱，也仅限于牵手。

退婚之后，就有了媒人介绍我妈。我的妈妈，年轻时长得很标致，长发及腰，又温婉贤淑，提亲的人特别多。我爸当时第一次去我妈家里，是跟随媒人一起去的，心里也没有任何的在意，心里嘀咕着，5年的感情都能说断就断，这个又怎么能走到最后呢。见面后，只觉得漂亮，也没多想。

我的妈妈，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个男孩很有学问，举止彬彬有礼。喜欢看书，一直在外地求学。我外公，是个正儿八经的农村人，和那个男孩聊不到一起，也看不惯男孩的书生模样，逼着我妈，相亲另嫁他人。

我外婆13岁时，被外公家里用了一袋米换过来做童养媳。从15岁开始生孩子，前三个男孩都夭折了，后来生了我大姨，再者是我妈妈。我妈下面有三个弟弟，妈妈只有小学一年级的文化。当初上学一边抱着我三舅，一边去念书。外公，觉得家里孩子比较多，女孩子上学，又没任何用处，就让妈妈辍学在家。我妈很勇敢，小的时候跟着外公到处跑，去给猪节育。去地里放羊，山上有狼，就与狼搏斗，把狼赶的远远的。后来，妈妈告诉我，拼了命也的把狼赶走，要不，羊杂办？

见了妈妈第一面之后，爸爸也不以为然。回到家之后，心里一直想着相好了五年的人怎么说散就散了。每天心烦意乱，在某天，碰上赶集，就对我姥姥说，要去集市走走。在集市，又碰到了我妈，齐腰的大长辫子很显眼。

一来二去的，他们就结婚了。那个时代，爸妈闪婚也是很不流行的。后来，我妈说，俩人一点相处的时间也没有，仅仅见过几次面，择了一个日子就结婚了。当时，妈妈待字闺中，外公一直在逼嫁，家里也吵吵闹闹，妈妈就想着赶紧嫁出去，家里就清静了。

我问妈妈看中爸爸啥呢？妈妈说，看重了爸爸家里房子有个宽宽的屋檐。而自己家门的屋檐很窄，都无法站立。

婚礼仪式很简单。几床被子，一身的确良衣服，还有简单的嫁妆。妈妈也不忘，带过来了一些当年那个男孩送的礼物，围巾，梳子。用了一辈子了，现在还留着。婚后的第二天，结婚证就被我奶奶私藏起来了，她们怕爸妈闹着要离婚。直到现在，爸妈再也没见过结婚证。

所以，很遗憾，我只是听闻，妈妈年轻时很漂亮，却从未见过妈妈最美的模样。我妈24岁嫁给我爸，（我爸比我妈小一岁）那个时候，妈妈是介意年龄比我爸大的，把身份证改了和爸爸同岁。妈妈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一下子成长为一个妻子，爸爸家族人员是很多的，爸爸又是老大，一下子，家里整个关系，一大家子的老老少少都要靠爸妈支撑着。

我妈25岁生的我大姐，第一个孩子，所以置办了满月酒，拍了百岁照，爸妈比较娇惯大姐。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继而都是女孩时，家里人的态度开始转变了。我妈内心也在责怪自己不会生男孩，爸爸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是，还会一如既往的对我妈好。不会说任何刺激到我妈妈的话。

那天，我听爸爸讲故事

其实，我不知道爸妈这辈子携手同行走过了几十年有感情没？或者他们之间有爱情吗？作为一个女孩子，妈妈嫁给爱情了吗？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从我记事起，爸妈吵过无数次的架，包括现在还会吵架。小时候，每次吵完架妈妈背着行李就要离开这个家。我和三姐就在路边截住妈妈，哭着，拽住妈妈的衣角，不让她走。

妈妈也是舍不得我们。总是跟着我们也哭泣，再折回家。后来，我们姐妹四个都长大了，三个姐姐也结婚有孩子了。一个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给他们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看到了爸妈脸上的喜悦。尽管爸妈依然会争吵，妈妈再也没有提过要离婚，离开家之类的话。

可能觉得这辈子已经到这个年岁了，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了，都已经是奶奶了，也就没那个必要再去折腾。是啊，爸妈，现在已经60多岁了。头发花白，瘦弱，也时不时会有大病小病的。以前能扛起的重物，现在扛不动了。妈妈平时感冒，一个多月才会好。看到他们日渐衰老的身躯，我在心里暗暗感叹着，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从前看着爸妈老去的背影我会非常无助。怕他们哪一天突然离开自己，我会更加无依无靠。也想着爸妈会不会也怕自己老去，离开人间。后来，直到我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才会发现内心是很平静的。爸妈风雨同舟，彼此陪伴，他们之间的爱，早已经镌刻在彼此的内心深处。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争吵着，甜蜜着，富足着。这一生，简单质朴，足矣。

才会明白，他们一直催促我结婚是有原因的。我是他们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一个人活着，要扮演很多角色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活着。以前，总洒脱的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也喜欢畅快淋漓的自由。前几天，和妈妈通完电话后，妈妈说，一宿未眠，一直在想念我，担心我，怕我没人照顾。

我爸说，你再不结婚都是老女人了。现在每一次打电话，提到台面上就是这件事。爸爸从从前关心我的学业直接过渡到婚姻，爸爸觉得女人的事业不重要，家庭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催促我好多年了，女儿不孝，直到现在依然孑然一身。我的家，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那天，我听爸爸讲故事

其实，这些年，我也固执的一直在寻找着令我心动的爱情，一眼就看到的甜蜜，我甘愿为他洗衣煮饭，甘愿与他一起蹉跎岁月，内心安宁，共度余生。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爱情之于我，不是肌肤之情，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疲惫生命中的英雄梦想。年轻时抱定这个英雄梦想，一头冲进岁月的漩涡，生命不息，恋爱不止，在痛苦和狂喜的两极来来回回，不拒绝不畏惧，心存奢望。我是在爱情里要多勇猛就有多勇猛的人。为了爱，化作灰烬依然能引吭高歌。

昨天，对小磊哥说，我想28岁结婚。他说，你这是对自己极其不负责任的，你是为了结婚而结婚，你对不起自己。特别是文青，这样会后悔的。其实，我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甚至心里在想，谁要敢娶，我就敢嫁。

你看，你总是这么卑贱，这么廉价，把自己想的一文不值。自爱，沉稳，而后爱人。虽然你是平凡的，也是独一无二的。绝对不能将就，不能匆忙去打发自己。你要的，不是一纸婚约，你需要的是可以守候一生的爱，一个与你灵魂相似的爱人，他懂得你的温柔，你的珍贵，你的美好。

这一世风雪路飘摇，相濡以沫是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