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入围,没什么,你不要为我担忧,我想得很开,不是还有下次嘛!”今天早上,我刚看完学生的早读到办公室,木老师就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
木老师这次参评全省基层有效的高级职称评审,原本条件具备,但学校联评时,比人家少了一个条件,没有入围。原本满怀信心,这次又折戟沉沙。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看得出,木老师虽然口中说没关系,但我看他眼睛微微有点发红。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影、朴素的穿着,我不知怎么和他说话,只能点点头。
“校长,你忙,我不打扰了。”木老师走出了办公室,看着他迈着沉重的步履,我心中隐隐作痛,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
木老师曾经是我的老师,三十年前,我在初中上学,木老师是我的《几何》老师,还担任学校教导主任。二十六七的他,是当时全县年轻有为的教师之一,那时,初中教师大多还是中师学历,而他,已经是大专学历。更重要的,当时各校的教导主任大多都是四十几岁的,而他,年纪轻轻就被教育局任命为教导主任,被认为是“未来之星”,后继校长的不二人选。木老师上课,通俗、浅显、易懂,枯燥的《几何》知识,从他的嘴里说出,就妙趣横生,他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学生都喜欢他,乐于接近他。他的教学方法和教学质量都远近闻名。县中曾近几次商调他,都被他本人或学校婉拒了,学校不能没有他。他也很早就评为中级教师。
1986年,我考上了师范。1989年,我中师毕业,分配至母校教书,木老师还在这所学校,继续担任教导主任,并上初三数学课。我和木老师由师生关系变为同事关系。我们几次还同带一个班的课,我是班主任,木老师是科任教师。作为领导、老师和同事的他,给了我许多帮助。在他的指导和培养下,我迅速成长,也在教育系统小有名气。
1993年,县中扩招,教育局一纸调令,木老师被调入了县中。此后,我们也经常谋面,但未做深谈。从学生、同事口中得知,木老师无论当班主任还是代课,都兢兢业业,无私奉献,教学成绩每年都居同年级前列,在学校领导、教师、家长、学生中享有不错的口碑。我为木老师而高兴,也暗下决心,要像木老师一样,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好老师。
……
斗转星移,时间不知不觉就滑到了2017年。这一年,我被组织部调入现在的学校,担任副校长。木老师也曾于2008年县中高中部和初中部分设,率先进入了这所学校。我第二次和他共事。
我刚到任,对这所学校工作情况和人际关系不是太了解,木老师就在第一时间,到我的办公室和我交谈。问起他的高级职称,他闪烁其词,似有难言之隐。后来我问办公室主任,得到的结果是木老师依然是一级教师。二十四年的一级教师,工作能力又强,怎可能?
我又把木老师找来,详细询问。木老师这次给我说明了一切。前几年,在县中教学时,高级职称大都向高中教师倾斜,加之限额少,自己也就未在意,后来干脆几年没评,自己感觉未望,打消了评的念头。这几年,政策有变,高级教师限额多了,但条件苛刻,自己条件不够,所以就没评上。
“你缺什么条件,我来帮你。”木老师把条件拿来,我一看,只要有几篇论文,就够了。我对木老师说:“你咋不写论文?”“一是水平不高,二是得花钱,我认为是耻辱。”“老师,你观念咋这么陈旧,现在花钱买论文评职称已是公开的秘密,你怎么还放不开呢?”在我的劝说下,老师在省级正规刊物上发表了两篇文章。
2018年,省上修改了职称评聘条件,木老师具备了六个条件,按规定三个条件就符合,我想,凭老师的业绩、资历、年龄,今年十拿九稳。谁知,人算不如天算,18年,我校正常晋升高级满员,老师失望了;基层有效有联评,老师居然有没入围。面对老师,我无语安慰,内心哽咽。已经59岁的老师,还有一年就退休,能否评上高级教师,我真不好说,也不敢说。
如果说,木老师工作平平,不思进取,评不上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木老师不论是教学成绩、为人处世、师德考核都无可挑剔,59岁还在一线教学,担任毕业班数学课,是难得一遇的好老师,咋就评不上呢?
我只能引用一句话作结:“李广易老,冯唐难封。”可悲啊,职称评审;可怜啊,一线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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