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庄大队支书也不算官,但是撤职后我感到一身轻松。这年冬天,我在公社人武部借得一支七九步枪,趁下雪农田基本建设工地停工,上山打猎,我在部队可是神枪手。
雪后的山野,格外好看。圆秃秃的土丘,像刚出锅的大白馒头,一个连着一个。阳婆出来一晒,冒着白气,仿佛天地是大大的蒸笼。
山上草、路、地老鼠洞都被雪掩盖了。狼和狐狸饿了就会出来寻食。雪地就留下它们的足迹。顺着它们的足迹很容易找到。
有一回,我发现了一只狐狸。低头用蹄子刨雪,想刨开雪找地鼠洞。我悄悄挨过去,它回头看见我了,撒腿就跑,我放开步子追。雪厚,它跑不快,我从百草角追到古城上,它累的跑不动了,坐在山圪崂下喘气,回头看我。我举枪瞄准它,扣响扳机,“叭”的一声,那东西应声倒地。枪声在空谷里回响,震的树上的雪纷纷掉落。岩沟里藏着的斑鸠嚯沓沓飞起。
还有一回,我在山的这头,看见对面那座山上,一只狼正翻山,已爬到山顶。打吧,我和它中间夹一条沟,射程有些远。走近些吧,又怕我过去后它跑脱。我找好角度,把枪支在土堎上,瞄准,一枪,狼从山上折身后倒,跌落沟里。我去捡来,那东西脖子上趟着血。
要卖个好价钱,就要保证皮子完整,枪眼要打在脖子以上。
沈红叶依稀记得,雪天,家里,地上总爬着一条狐狸。有时红色,有时苍灰色,前爪搭地,尖嘴,柳眼微闭,样子妩媚。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帚搬拖在地上。
为保狐狸皮完好,剥下狐皮后,里面塞满土,放的平展展爬到地上。逢集去卖,小的能卖八、九元,大的能卖十五、六元。一冬打上五六条,年就好过了。孩子身上有新衣,锅里有肉吃。
那些狼,狐狸,只要让我遇到,很少再能脱身。枪声一响,狐皮一张。
有一次,在无黍峁,我看见两只狼在离我不远的塬上戏耍,狼爪相搭,狼头相抵。我追过来,它们发现了我,惊慌逃蹿,我紧追不舍。从上午追到下午,从无黍峁追到疙瘩坡再追到喜丫塔。雨靴里灌满了雪,又化成水,湿浸浸的。雪埋了路,有时一脚踏下去是腔渠,雪淹到大腿。
眼看要追上了,绕过一个山嘴,却不见了踪影,雪地里连爪印也没了。难道这两只狼是土行孙转世,会遁地术?你说怪不怪!它们就从我眼皮底下逃脱了。
“父亲,我觉得那两只狼是一对恩爱夫妻,神保佑着它们,所以你打不着。
也有人放狐炸炸,里面是火药,外面裹着一层羊油,狐狸闻着香味,就寻来,一咬,炸死了。但是狐狸聪明狼狡猾,有一只咬了狐炸炸,吃了亏,别的就再也不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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