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粉店

 

  湖南米粉这家餐馆在刘芒家院子门口右侧。作为外卖榜上有名的餐厅，味道实则降低了不少。刘芒每周至少吃米粉吃上一两次，理由是忘不了曾经儿时的记忆——它辗转了五六次，最终扎落在院子右边，最初的样子不过一个小铁皮屋。父亲中午没时间做饭就会带他来这里吃。米粉店周围没什么好看的建筑，不过这里的小区就是这样，十几年来只是楼盖得稍高了一些。刘芒觉得有想法和干劲的年轻人都不会留在这里，到最后，小区周围散步的基本上都是老人。

  到了米粉店前面的阶梯，两人几步踏上。不知道她来之前抱着怎样的期待，反正刘芒偷偷看到，在她走进餐厅时，脸上是幸福和满意的表情。米粉店的两旁摆满了白色的桌椅板凳，中间留出一条过道，过道的尽头就是后厨，老板是来自湖南的夫妻，两人搭伙，谁负责炒米粉另一人就负责收银，空气里弥漫的是油油的米粉的味道，连这部分也没有变。

“这个地方有点旧，不是吗？”

“可来这儿吃的都是老住户，老板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吃，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两分钟后，两份热热的鸡丝炒米粉端上了桌，两人尽情享受眼前的美味。

  这个一头黑黑的、酷似黑猫发亮的皮毛的女孩，喜欢刘芒，刘芒也喜欢她，两人面对面坐着，相互聊喜欢的歌星和周杰伦，还拿出各自小时候和当时上学时拍的大头照。当刘芒拿出初中是杀马特发型的大头贴时，她一边叫着哇塞一边说今晚想跟他在一起。当她说完后边一句时，脸顿时红了。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请你别误会，但我不想错过你...

  我也怕错过你。刘芒的心中轻轻说道。他凝视着低着头的她的黑发，不知道哪来的心酸劲儿，竟然轻轻落泪。他很快擦去，但被眼尖的她捕捉到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一会笑，一会哭。”女孩对他说道。

“是啊，我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到了八点半左右，店内的客人只剩他们两个，服务员到后厨休息时，两人又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刘芒讲到他在高中时当网管的生活，她不知为何特别感兴趣。刘芒自己都觉得讲太多自己的故事。

  她很专心的地听他讲话，有时还提提问。这样被一个女孩子如此关心和尊重、像这样般的约会，可能是五六年前了吧。在这中间的日子，刘芒很惧怕和女孩子们约会，但究竟具体是什么原因，自己也讲不出。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女孩子没有让我诞生那样的恐惧感，他想。我喜欢跟她聊天，真的很轻松！我想要一直和她聊下去。她开玩笑的方式都那么有趣，她的言辞谈吐令我耳目一新，我想要越来越多地了解她。并且，在她跟他聊得话题越来越多的时候，刘芒就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以前的感情是有多贫瘠，生活是有多寂寞。

“吃完东西，接下来你想要和我做什么？”

  惶恐，惶恐。

  这些日子，一旦被别人询问自己想要什么，他就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刘芒甚至在等着她问：“你不想要我的身子吗？”

  这种问题，回答「是」显得低俗，对方可能会生气；回答「不」则显得虚伪。原因是大家在日常生活中都拼命伪装自己，竭力压抑着欲望，装出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你看，那是一个乐天型男孩；你看，那是一个懂得照顾他人的好人。到最后，突然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畸形怪胎。

  表面上，我在海外攻读了硕士，多才多艺，背后，我痛苦，一点都不自豪和快乐。刘芒这样想着。

  「被人尊敬」到底是什么呢？学校让我成为了一个自卑的人。

  “你在发抖吗？”在他心事重重的时候，这个满头长长的乌黑秀发的小姑娘再次发问了。“算了，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好了。”

  “那今晚别走了吧。”

真好，两个人在一起，这样的夜晚不会太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