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衢州明

    “今日忽相见，俄然又相别。三衢山水清，好赏中秋月。”

      这是宋代诗人释净端的诗，三衢山水指的是浙江衢州山水。诗人在送别友人时感慨人事飘忽无常，寄怀于三衢中秋月。“月是故乡明”，为何出生浙江吴兴的禅宗大哲却盛赞三衢山水明月呢？

      衢州位于钱塘江源头，自古清佳。衢州之于浙江，一如西藏之于中国。进入钱江源，你便进入青山青竹清涧清瀑清江清湖清气清风清食清茗和鸟儿的清笛清萧汇聚的清澄之海，神的芬芳，悄然无声地弥漫，天地嘉美，铺叙无尘华章。你的身心会与泠泠涧水潺潺碧波一道，弹拨空山澄碧；与几家风烟几抹鹭影一道，白描近林远山。此时此刻，万滤至净，空灵澄澈，消融身心的喜乐，可儒可道可禅，圆融万象的钱江源头文化便由此滥觞。

 

      日本的铃木大拙在回忆其开悟时说，他曾因“无”的概念始终横亘在心，未能参透，深感苦恼。圆觉寺的住持释宗演有一首诗，诗云：“人有赤黄兼黑白，道无南北与西东。不信乞看天上月，清光透彻太虚空。”而当他一旦参悟之后，他说：“我从禅堂走向我在寺庙里的宿处时，只见月光下的树和我自己，皆澄澈透明。”

      可见三衢中秋之境与禅宗开悟之境相契，释净端深感于此才写了《 送客之三衢》 。

      ＂衢＂字由＂彳＂＂亍＂＂隹＂"目"四个独体字组合而成，＂彳Chì＂，是象形字，指纵横相交的十字路口；＂亍Chù＂，是慢慢地行走；＂隹wéi＂，指鸟儿；双＂目＂，强调眼明心亮，视野开阔，境界高远；也指一目内观一目外视，知人知事，世事通明。衢州，下通四省，上承八荒，山清水秀，根深石沉，物阜民丰，城泰民安，处处胜景，适合信步徜徉，适合细细品味用心欣赏；衢州如鸟儿般高瞻远瞩，有着天空般宽广无垠的视野，内外通明，了达万象。

      如果你到衢州，你会看到，钱塘江源头的根博园，是以怎样的泱泱清静与神秘喜乐，根醉天下。你会看到，一个以成仙的砍柴郞的斧头命名的城市——柯城（衢州市区），它的十字街头是怎么圆融各家文化——十字街头往西是天宁禅寺，天王塔，塔下赫然写着“甘露法雨”；往东是孔府和中国儒学馆；孔府对面的府山屹立着孔子塑像也屹立着天主教堂；孔府东面有尼姑弥陀寺；而城东南10公里处的烂柯山则是道家的洞天福地。如果你乐意到各县镇走走，你还会看到，江山廿八都镇上3600多口人中有140多个姓氏，有十来种方言，大街小巷里徽式、浙式、赣式、闽式甚至西洋的老房子千姿百态。你还会看到，常山芳村——一座被称为千年宋镇的小镇，正在重建曾经塑有儒释道三教神像的炉山寺。你还会看到疑似将外星文明纳入地球的旷世奇迹龙游石窟。

 

      季羡林老先生曾说：“每个人都有个故乡，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人人都爱自己的故乡的月亮。”当身在外地的衢州人踏上归乡之途，回到那个让那位吴兴的禅宗大哲念念不忘的三衢山水，源头之爱便汩汩滔滔地滋润心田———他们不仅会深感月是衢州明，而且会觉得衢州的空气比外面清新三分，衢州的水比外面清甜三分。更何况还有烤饼麻饼麻糍醅糕龙游糕索面炒粉干三头一掌灌肠金倔酱……等着他们。

      中秋是团圆之秋，是回归生命本源之秋。八月十五这一天，衢州人会张罗着准备团圆之宴，会走亲访友互相问安互赠月饼互赠节日礼物。有的村镇有老人给孩子赠伞，丈母娘给女婿赠衣物的习俗——估计这些习俗更古老更深入中秋本意；而当夜晚来临，清空如洗，风儿轻轻，桂花的香气在夜色中弥漫，明月高悬，清辉朗朗，在一年中月色最美的夜晚，衢州人或在庭院或在亭阁或在水边与亲人共赏天上明月，共享人世繁华。

 

      衢州是一个特别重“礼“的地方，衢州人平常日子都会像古人一样行礼如仪。中秋这种重要的节日，当然不单只是赏月，衢州人知道 “日者，阳之主；月者，阴之宗。春祭日、秋祭月。“感恩天地，尊重并敬畏自然。在中秋之夜，大家会在庭院里或在家里对月设案，陈列祭品祭祀月神水神。

      小孩都知道，案桌上的月饼，要拜过月亮姊姊之后才可以吃的。大户之家会请一个硕大的月饼祭祀，全家多少人月饼就分切成多少份，每人都安享自己的那一份。如果有人缺席，他的一份就被保存起来，以示盼着游子归来享用。在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中，月亮圆满时，也希望人间圆满。圆满是一种群体意识，不是个人独好，而是要周围的人都好。

 

      龙游横山和开化苏庄两个村镇还保留着古代八月十五舞稻草龙的习俗。龙身全由稻草扎制而成，浑身插满点燃的香支，大家将猪、牛、羊等祭品扎成灯。由銮驾队伴舞，龙灯随着锣鼓鞭炮的节奏上下翻腾，草龙飞舞着绕村一周。舞龙结束后，将草龙与草祭品放置在小溪边焚烧以祭月神与水神，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   

      今年，似乎又多了一个习俗，估计以后还会延续吧——你听，在桂香荡漾里，鹿鸣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正在排练齐声吟诵《大同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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