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粉《黄山风光》
大家看到这个标题时,估计会感到奇怪,中国美术界只听说过“京津画派”、“海上画派”、“岭南画派”和“西安画派”,这个“漳河画派”又是何方神圣?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漳河画派”是几个自命不凡的美术爱好者整出来的产物,如同某品牌平民超跑一样,目前只是一个概念。
在我的故乡有一条河流,就叫做漳河,发源于大洪山脉,蜿蜒几百里穿过广袤的田野,先注入涢水,再流入汉江,最后汇入长江。湖北作为“千湖之省”,湖泊众多,水网交错,漳河算是故乡比较大的一条河,我老家门前的小河也是漳河的支流。漳河是上学时的必经之路,枯水季节过桥,涨水的时候就摆渡,因此我们的同学大都生活在漳河两岸。
读书那时喜欢画画,可惜没有专业老师教,记得从小学到高中都有美术课,代课老师由其他课目的老师兼任。现在经常打趣别人的一句话“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在我的学生时代是以类似的形式存在,那就是美术分别由数学、政治和化学老师教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管怎么说,在枯燥的主课之余,那时的我们还是非常期待像美术、音乐和体育这样的副课,因为这些课对于我们来说基本上都是玩一样,轻松自由。除了毕业班那一年这些副课会被不同的主课占用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会得偿所愿,尽情地放松一下。没有正规的老师教,终归是小打小闹,难成气候。就拿美术课来说吧,代课老师一般都是用粉笔在黑板上勾勒出一个以线条表现为主的艺术形象,如国画里的白描牡丹,或者漫画中的猪八戒,然后就让我们用铅笔在图画本上照着葫芦画瓢,代课老师自己就搬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喝茶,时不时再指点一下大家,这里画小了,那里画歪了,一节课通常会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
然而这些幼儿园水平的绘画与真正的美术教育相差甚远,根本上学不到什么,连画画的边都没有摸到。直到高二的下半学期,因为一些机缘,我才接触到素描、色彩和速写这些绘画基础知识。
仿徐悲鸿《雄鸡图》那时我们有个同学叫晓波,他家就在漳河岸边,高一的暑假曾去校外的美术培训班学习过一段时间,教他的老师是毕业于某美术学院的云峰老师,专业素养自不必说。晓波师兄经过一番勤学苦练,也算是入门了,画技在我们同学之间已是独立的存在,引来许多欣赏与赞叹。
很多有美术爱好的同学都想跟晓波学画,因此高二下半学期时,在多方的促成之下,学校专门腾出一间教室做为画室,成立了一个美术兴趣爱好班,方便同学们利用晚自习这个时间来学习绘画。兴趣班总共有十几个人,当时我也参加了。画室里摆放了一些几何体与石膏像,几本美术专业的书籍,学校订制的画架,我们自购的画板画夹,倒也是有模有样。
在画室里,我们接触了素描的基本知识,知道每一种型号的铅笔怎么使用,学会“近大远小,近实远虚”这些透视方法,懂得“宁方勿圆,宁脏勿净”这些绘画理论。晚上我们在画室琢磨艺术,周末就背着画夹骑车到野外写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画家,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唐伯虎一样,能够随心所欲地画出一幅鸿篇巨制,名震天下。那年的春天,影院刚好在上映《泰坦尼克号》,杰克为露丝画人体的情景让我们激动不已,那的确是一场视觉盛宴,我们这些学画的青春少年,也幻想着有一天能像杰克一样,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画一幅美丽的艺术珍品。
国画《颜如玉》画室开张不久,就举办了一次画展,用来检验我们的学习成果,每个人至少提供一幅画,多多益善。画展的名字叫做《萌芽》,老师说我们今天是一棵萌芽,将来会成长为大树。我当时展出了四幅作品,每一幅都有亮点,受到了师生的一致好评,从此在画室一跃成为仅次于晓波师兄的二师兄,为之后去美院培训赢得了先机。
仿黄永玉《阿诗玛》进入高三以后,学校老师得知某美术学院开办了美术高考培训班,为了让我们学习到更加专业的知识,于是赞助了我和晓波师兄部分学费,送我们两个人到美院进行为期数月的美术培训。
该美术学院是华中地区唯一一所专门的美术学院,也是全国九大美院之一。当时的院长是一位唐姓美术教育家,我在学院的圣诞节晚会上见过他一次,并且聆听了他的讲话。后来在一些美术资料上才知道,院长的父辈就是美院创始人,他同时也是当前“长江画派”的领军人物。我和晓波师兄聊天说到此事时,晓波师兄脑洞大开,踌躇满志地说,那我们以后就是“漳河画派”。就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们常以“漳河画派”自居,俨然一副不问世事、笑傲林泉的模样,在心理上向八大山人和扬州八怪无限靠拢。
国画《闲云野鹤》都知道搞艺术的人崇尚个性自由, 经常不修边幅,脾气古怪。据我所知,画画的人确实如此,美院师生穿着打扮都比较随意。这也可以理解,因为画画的人每天要同木炭条和颜料打交道,与油漆工没什么分别,不可能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所以当时流传着一句话:“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仔细一看原来是美术学院的。”画画的人虽然外表上平平无奇,但每个人都活的很骄傲,并将徐悲鸿的名言“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奉为圭臬。
水粉《静物》我们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所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从小地方出来的我们,在美术这个专业毕竟入行太晚,学时太短,到底还是输在起跑线上了,在美术联考中名落孙山。那次我们输的还是有点冤,因为素描和色彩都发挥正常,唯独速写评分太低,低到离谱,我和晓波师兄考试时是坐在一起,都怀疑我们的速写试卷被别人调包了,不然就无法解释这样的低分。那个年代,审查不严,美术联考经常会有在校的艺术生去给艺考生当枪手,就算试卷被人调包也不奇怪。记得当年的美术联考录取率是五选一,难过普通高考。能考上的大多是美院附中的学生或者复读生,要么就是从小进行专业培训,基础功非常好的学生。
素描《大卫》在美院学习的时光已成为我人生阅历中的宝贵财富,美好而又难忘。徜徉于艺术的圣殿,既开阔了眼界,也充实了心灵。现在踏入社会多年,很久没有画画了,中途心血来潮,为小孩画过几张色彩,功力已大不如前。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有些事情如果真的喜欢,就要持之以恒,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像前几年中央美术学院某位保安一样,为了接近梦想,专门应聘了央美的保安,利用晚上值班的时间画画,坚持了十年之久,最后终于考进了中央美术学院,成为励志界的传奇人物。
色彩《喜羊羊》当年技高一筹的晓波师兄如今已经失联,若能找到他,我会告诉他我们要有“我不在画坛,而画坛一直在等我”的气魄,重拾往日梦想,开创“漳河画派”。如若不然,曾经年少轻狂的许愿,只能叫做那些年我们一起吹过的牛皮。
有一位湖北老乡,叫做雷军,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不被嘲笑的梦想不值得去实现!”艺术这个行业,讲究的是学名师,走正道,练真功。我们虽然学艺不精,但也算师出名门正宗,唯一缺少的就是持之以恒的练习。画画这件事情,讲究厚积薄发,通常年岁越高,成就越大。历代的国画大师都是须发皆白的老翁,他们不是因为画画所以长寿,而是因为长寿所以成名。就像篮球运动员一样,他们不是因为擅长打篮球所以长得高,而是因为长得高所以擅长打篮球。
仿白雪石《桂林山水》简书大咖蒋坤元老师有一本书名为《四十才是青春》,所言极是。四十岁之前的齐白石只是一名木匠,四十岁后才正式进军画坛。人到中年的我们,现在努力还不算太晚,有梦就去追逐,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因为种一棵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国画《花开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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