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年间,大唐西疆,缓缓流淌的无定河尽头落着深红色的太阳,河边狼群正争食着一匹已经剩不了多少肉的野马尸体,几只枯瘦的秃鹫就在不远处死死的盯着那只野马尸体,想在狼群饱餐过后也能填下肚皮。忽然一骑奔驰而过,惊的那几只秃鹫张着无力的翅膀连忙扑通几下。
“报!!!”那骑兵走向一个身材消瘦,但面色威严不减的武将,边喘气边上报“禀都侯,山后发现伏兵,数目在十万左右,多为骑兵。”那个被称为都侯的人嘴角浮现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转身对斥候府果毅段秀实说道“成公好察觉,竟被你发现了。”段秀实立马拱手,语气中带有略微自豪“属下担任斥候府果毅多年,不说能查明秋毫,但对于这些埋伏之事也多少有些经验了。”“哈哈,成公果然有我安西都护府的豪气,此战大胜后,我必定为你请功。”“谢都侯。”安西都护府都侯,掌握大唐西域的一方大员,能任此位者必定是智勇双全的大将,此时都侯正是大唐双壁之一名将的封常清。“走,让大勃律和突骑施的杂种们知道下我们都护府的厉害。”三万大唐骑兵便在封常清的带领下以泰山之势压向前方。
北风声声咆哮状,肆虐的吹过山谷,仿佛是哪只怪物要吸净人间的空气。流沙不时的被风卷起,不知是死去的动物还是战死的战士的白骨,森森的裸露在黄沙中。十二万大勃律国和突骑施的骑兵人马无声,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厮杀,谁也没在意到背后不远处滚滚沙尘,沙尘中赫然列两面大旗,一面写有“封”,另一面则绣着“唐”,三万大唐骑兵携着北风之势杀向四倍于己的敌军阵营。
大勃律国和突骑施后面骑兵察觉背后有异,转头查看却已经来不及,只见数千只戟刺来,躲闪不及,顷刻间三千胡人骑兵跌落下马,其他没有坠马的骑兵带伤慌忙向后逃窜反而冲击了自家骑兵阵营,被冲击的骑兵又被逼着向后退却挤压到更后面的骑兵阵营。全阵大乱,一遍哀嚎。大勃律国主帅没臧湿在慌乱中仍然保持着理智,挥舞着佩刀,拼命喊着“稳住阵脚!稳住阵脚!”然而慌乱中士兵没有听从主帅的命令,更有甚者已经在冲击没臧湿的中军大营。没臧湿大怒,命亲兵营组成督战队,截杀退却的胡人骑兵。在接连斩杀数十人之后,慌乱终于渐渐平息,然而已有两万大勃律国和突骑施骑兵或死于唐兵戟下,或死于自己人的马刀下,士气一蹶不振。眼见第一波冲击未能有效突破,封常清大怒下令进行第二波冲击,并刀尖直指大勃律国主帅,喝道:“谁替我擒拿此贼!”“某愿往!”话音刚落,只见亲兵一少年将军背负戟,手拿弓杀向敌酋。三个敌兵迎着就冲来,少年将军拉弓,速度之快只听见两声“嗖”却是连发三箭,两名敌兵应声栽倒在地上,剩下的那个躲过一箭,举着马刀劈来,少年低过身子躲过那刀,回身一脚,那骑兵便飞出,再也起不来了。“好!”封常清喊到“不愧为薛家子弟!”少年将军薛纪骁,犹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尽是胡人尸体,没臧湿在数十名亲兵的围拢下连连后退。薛纪骁正杀得起劲,突然眼前有一番僧挡住去路,那番僧凶神恶煞,双手合十后便挥着禅杖冲来,认识那番僧的人惊呼“不好,那是突骑施国师。”薛纪骁双手持戟挡住番僧砸来的禅杖,瞬感手麻,那番僧招式不多,只是不停砸下禅杖,然而每一下都力大无穷,不消三下,薛纪骁便感觉吃力不住,翻身下马,不慎跌落地上,猛然吐出血来,前面那三次硬接招已经伤及肝脏了。那坐骑的背脊却是给禅杖硬生生的砸断,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番僧也下马举起禅杖便要砸过来,忽然右边冲出一白马,马鞍上一位浑身是血的青年将军,大喊道“弟弟莫慌”,便直接撞向那番僧,番僧急中慌忙往后仰,借着举起来的禅杖重力便向后飞去,躲过那匹白马,却也重重的摔倒在地,双手护着胸口,面色煞白,似也伤得不轻。突骑施骑兵连忙赶过来,掩护着番僧后退。来者为薛纪锋,与薛纪骁亲兄弟,乱阵中眼见弟弟有危险便不顾一切的冲过数十个骑兵来救,此时身上也有好几处创伤,薛纪锋撕下袖口,随意包扎下伤口,拉弟弟上马后又杀出重围。
突骑施骑兵本来就被冲散,再加上国师负重伤,更加无心恋战,四下奔逃,哪怕没臧湿喊“回来”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封常清意识到是最后一击了便下令全军出击,唐军全军大吼三声“杀!”“杀!”“杀!”,如狼突羊群,大勃律国士兵再也抵挡不住,或死或降,余下的近万人拼死聚在没臧湿身边,想结阵反抗,想以自己的性命为没臧湿赢得最后的突围机会。封常清率领亲兵走在阵前喊道“我乃大唐安西都护府都候封常清。尔等原是我朝子民,世代降服,今日竟不念圣上厚恩,寇我大唐西域。我怜悯你们也是有家室的人,准备饶你们性命,若你们还负隅顽抗,休怪封某无情!”说着便让陌刀手上前,弓箭手再后,做出要进攻的样子。过了半个时辰,敌阵没有任何反应,封常清不耐烦正要下令进攻,敌军阵营却哭声骤起,士兵纷纷朝一个方向跪下,割耳剺面,如丧考妣。唐军将士正不知怎么办时,大勃律国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缓缓站起来,走向唐军阵营,问道“请问谁是都候?”封常清答道“在此”。那个军官向封常清做了一个揖,泣声说道“大勃律国主帅没臧湿令我等向大唐都护府投降。”“没臧湿呢?”“士卒所哭者正是主帅,在下恳请都候向朝廷奏报时说主帅是战死的。”封常清明白了,没臧湿身为大勃律国主帅,此战几乎全军覆没,他得负责。如果没臧湿投降,他国内的家属亲眷必死无疑;如果他死了,并且是战死了,那么他家人可能会被国王赦免。可他知道此战胜负已分,继续打下去只是让士兵白白送命,所以只能自杀,恳请封常清报捷时说是战死的。封常清无不可惜的说道“没臧湿平时爱兵如子,士兵多愿效劳于他,现在就这样死了,也是可惜。”
当晚,唐军便兵临大勃律国国都城下,正要安营扎寨,只见城门洞开,大勃律国士兵列队而出,封常清急令士兵出前列阵,死死地盯着大勃律国士兵。只见大勃律国士兵缓缓的走出一个手持降旗的骑兵,后面跟着走出全身素缟的大勃律国国王,口衔玉璧,肉袒面缚,左手牵羊,四个侍卫抬着棺材跟在国王身后。整个唐军长舒口气,大勃律国投降了。
黄昏,唐军营地里的篝火旁三三两两的坐着士兵,有大声咒骂西域该死的尘暴的,有在一旁默默的喝着酒的,更多的则是躺着静静的看着天空,虽然都是老兵了,经历过多次生死大战,但还是很庆幸今天能活下来。薛纪骁脸色苍白地睡在胡床上,薛纪锋则在一旁熬着军医刚刚配的一副药。帘帐被掀起,薛纪锋见是都督走进来,慌忙要站起来,封常清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问道“纪骁怎样了”“可能伤及内脏了,不过应该没大碍。”封常清点点头,随后拍了下薛纪锋肩膀,示意他出来一下。薛纪锋放下手中的汤碗便跟着走了出去,帐外只见十几个突骑施人跪在地上,为首的便是突骑施国师。只见国师被五花大绑,被三个大力士按着半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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