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婚的时候,常常把做女儿时的一些东西零零碎碎的一点点的折腾回来,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再细细放好,只是想着若干年后,再看看年轻时的一些东西,有一些保留时光的味道。
旧时书信高三还有大学时期,跟家人和同学之间,信写得最是频繁。那时候特别个性,字写得鸡爪子一样,还自以为龙飞凤舞潇洒得很,字里行间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气飞扬,当然也没少说了寂寞孤独的情怀,谈到最多的是买书看书,洋洋洒洒,个性之极。
看看那时候的文字和见解,倒觉得蛮有见地,就是这字委实难看了些,哎呦,可惜了某人当年的那份潇洒,人字不配哦。
读到姐姐在毕业前那个夏天的来信,言及妈妈,当时妈妈就担心我对他付出太多,会受伤。我从小到大跟妈妈都不对付,可能是太叛逆,可能是太年轻,不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的所有担心,担心女儿情伤,又不能过于干涉,那是一个那么的倔强执拗的孩子,最终妈妈虽然不满意,可是不想让我抱憾,还是成全了我的感情。
而我早已经忘了妈妈那么多的苦心付出,对于我这样一个任性的女儿,她又要比其他的孩子费更多的心,只是极要强的妈妈,不可能跟我说这些。
妈妈,白发日茂的妈妈,患病多年的妈妈,早已经记不得这些,那么健谈的妈妈十多年都一整天不说一句话,而女儿对你的愧疚和感恩,只能通过买几件你喜欢的衣服做好吃的饭菜来表达。
妈妈,我们母女俩个,其实一直很像,要强、健谈、干净、要求高,就是因为太像了,才互相伤害,互相排斥。历经岁月的风霜,有太多时刻,想搂着妈妈哭一会,躺在妈妈腿上说一说,可是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妈妈太要强,不管多么的不容易,都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脆弱,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某一时刻的不行,这也许是她得病以后精神日渐颓废的原因吧。一个永远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也有软弱无能的时候的人,早已经习惯了隐藏,久而久之,就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小时候起,就讨厌这样的妈妈,所以我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不喜欢让自己憋着,这样的性格不是多好,但是也让我活得比较自在。尤其是四十岁以后,当然已经不可能那么锋芒,基本上还是保持了这样的耿直和爽快。
当然妈妈这样,跟她年纪轻轻就当领导有关系,她有能力给了我好的生活,也让我有条件这样耿直。有时候不免想,可能我跟妈妈,同样作为女人,本就是相爱相斥的。人都是很矛盾的,因为年代因为地位。
我在妈妈眼里就是一只刺猬,从小到大,就是为了爱情收起了刺,其他的时候,从来都是让她棘手的孩子。
岁月的篇章一年年掀过,从前的片言只语偶尔在我跟丫头的对战中滑过,才猛然醒悟,我当年是让妈妈怎么样头疼的孩子。
旧时书信旧信的纸已经有些薄透了,字里行间依稀看到妈妈在写字台前奋笔疾书给我写信的样子,妈妈的字是极有个性和锋芒的,可能也是妈妈的唯一能微微泄露一点性格的地方吧。字微倾斜,极流畅,一手利落的楷书。
余生,温暖,今日,薄雪,旧信,思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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