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最近的雨水真多,像是止不住的漏壶。连着下了几天的秋雨,天愈发凉了。整个城市浸没在雨雾之中,看不清来去的路和过往的人。
有些想念北京的秋了。北京的秋天极少下雨,太阳仿佛平和的智者,徐徐地散发光热。阳光不浓不烈,柔和地打在人的脸上,打在校园干道两旁金黄色的银杏树上,打在香山红艳艳的枫叶上,泛起淡淡的光泽。天气凉爽,人们的心情和眉头舒展着,连玉渊潭的池水也雀跃着粼粼波光。
记忆中北京的秋和老舍先生笔下的秋差不多,只是比他的更新一些。胡同是新的,耸立云端的高楼大厦是新的,来来往往的面孔也是新的。唯有记忆里的时光,陈旧无比。
和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擦肩而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些个日子躺在地大女生宿舍楼403寝室,吃从食堂带回来的红烧茄子盖饭,边追电视剧边和室友雪景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过往。
雪景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前阵子知悉她已经从LG化学辞职,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十一年过去,她这个家伙呀,还是那个性格耿直、和秋天一样爽快的姑娘。知道她把这如水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真心替她高兴。
记得初见她时,是我第一次去北京,上大学。恰是2006年的9月,初秋。办完报到手续,收拾完宿舍床铺后无所事事,抬头就看见上铺和我一样清闲的她,然后就厚着脸皮趴在她的床沿和她聊起天来。
那天似乎聊了很长时间,但具体聊了些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正趴在她的床沿上,宿管阿姨巡楼时看见了我,便冲着上铺的雪景喊话,“同学,时间到了,你弟弟该走了。”
我那时的头发是真的很短,板寸头一个。经常被人误认为男生。
雪景一脸的无辜状:“她哪里像我的弟弟了?”
知道我也是大一新生之后,宿管阿姨尴尬地走了。然后我俩开始哈哈大笑,友谊在这不羁的笑声中迅速升温。
十一年过去了,“弟弟”的这个段子在脑海中还鲜活如昨。聚会时我们总乐此不疲地提起,奇怪的是,如此重复又无聊的探讨我们竟然不觉得腻。时间走得太快,身边的一切都在我们不留意时悄然变迁,仿佛只有彼此反复确认才能够证明曾经的自己真实存在、有迹可循。
我从来都不是她的弟弟,后来倒是跟着她学韩语,成为了她的徒弟。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喊她“师父”。她则把我当成妹妹来照顾。
我俩一起在北京待了十年。十年时间看着好似很长,长得足以让我们之间的友谊醇香如陈酒;然而它又是这样地短,我回过头来回忆,一幕幕鲜活的影像从脑海中略过,仿若昨天才认识她。
后来我决定离开北京到成都发展。临行前的那个周末她来我家给我饯行。这个女人又开始替我操心了,嘴里却整天说我是操心的命。
她有些担心我到成都以后的生活,“像你这样傻了吧唧的,去了成都可怎么办好?”
在她看来,我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子。这也不怪她,我上学时因太过老实善良,吃了些大亏。有一次若不是她及时提醒,我很有可能被人骗走遭遇不测了。
她的关怀使我的心软软的,“放心吧,我已经变聪明了,这么多年姐可不是白混的。”
聊着聊着,分别的伤感蔓延开来,淡淡的,足以淹没住两人早已泛酸的鼻和眼。
那个分别的下午,宜吃披萨,宜啃鸡腿,宜陪孩子玩,却不宜回忆往事。就像成都这阴雨连绵的秋日,宜看书,宜睡觉,却不宜出行。
然而我的思念,到底还是冒着雨走远了。
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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