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多年以后回忆起我五岁时的这场大病母亲告诉我,我在生病的第二天就开始昏迷不醒。医生来检查过,除了身体比较虚弱,其他一切都正常,找不出任何昏迷的原因。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村里人劝父母换个方法试一下,后来父亲就去请来了波贵师傅。以下是根据母亲的讲述做的整理:
波贵姓张,原本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张书泽。他好像生来就在乡小学门口修鞋,也好像生来就那么老,他的真实姓名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更没有人称呼,不管男女老幼大家当面都称呼他波贵师傅,背后都叫他修鞋的波贵老头,有些爱开玩笑的人会俏皮地叫他老波。
张书泽和波贵这两个称呼好像没有任何联系得上的地方,至于张书泽先生为什么被人们称做波贵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关于他的名字,还有一个小插曲。
初三的那年我给班上同学出了个迷语“胸宽抵万金”打一我们乡的大家都熟悉的人名,所有人都猜不出来,然后我告诉他们迷底就是“波贵”,男同学们马上就邪恶的笑了起来,几个女同学一脸黑线,我知道她们也听懂了。
在很多人的印像中,波贵师傅好像每天都守在他那个小小的修鞋铺子里,穿针引线,蒙皮钉掌。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修鞋的波贵老头可不单单是个修鞋的,他还能修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们叫那种东西叫做不干净的脏东西。
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的的能力没有人知道。我听到的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他有神”,第二种是“他有仙”。这两种说法简直就是娃娃吸奶头——一样一样(一痒一痒)的。
虽然这整件事本身就不能以常理来解释,但我依然坚信波贵的能力不可能是无端就有的。多年以后我根据自己当时的记忆,通过对全省道教各分支的研究做出了推测,我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他的师承源流。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父亲赶到乡里走进了波贵的修鞋铺子,向他大体诉说了我的状况,波贵放下手里的活计取下老花镜微一沉吟,走进里间拿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出来,关上店门就随父亲往我家赶。
到了家里,父亲径直就把波贵带进了我的房间,波贵站在我床前静立良久,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然后让其他人出去等候。几分钟后,波贵走出房门脸色有点凝重,母亲赶紧迎上去问道:“波贵师傅怎么样啊,伢子有没有事?”
波贵没有说话,站在我房前看了一会便叫父亲去搬一张桌子放到我房间门口,并吩咐准备香炉、米饭、果子、酒等在桌上摆好。波贵把那个鼓鼓的大袋子打开拿出三根香、两根烛、一沓符纸、一盒朱砂、一支毛笔,一个大铜铃铛边拿边对我父母说:“果然有东西,伢子应该是去哪里玩撞上了。不过放心,问题不大。”
我父亲刚领着波贵一进村就已经有人到处广播有热闹看了,桌案摆好后我家院子里已经前前后后围了几层人。连院墙和院子里的石榴树上也有人爬了上去,大伙跟等待看露天电影一样积极和期待。
这时波贵从我家里屋出来已经换好一身金丝银线的道袍,头上戴了个八卦帽,脚上着了双白色八卦鞋。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工作服一换,刚刚还弱不禁风的小老头瞬间变得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这修鞋的老波贵俨然变成了修邪的老波贵了。人群里立马有人发出了赞叹的声音,说这老波还颇有点吕洞宾的风采。
波贵来到案前,对着众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众人中有属鸡、属羊的人回避,生日是阴历七月十四的女人和来月事的女人请回避。”人们面面相觑,有几个人离开了,还有些人在掐算自己的阴历生日,有几个半大孩子则非常虚心的向别人请教自己是什么属相。
望着喧闹的人群,波贵火了:“我马上要做法事,属相生辰相冲,体阴的人赶紧自动回避,否则不但影响法事,而且那脏东西还会找上你,不要命的有种再往前站点!”
听波贵这么一说人群里又有些人离开了,但因为大白天的人又多,大家电线杆上插鸡毛都变成了大胆子,除了几个年纪大点的和被家人拉走的,其他回避的人只不过远离了几米,有的干脆爬到了院墙上。
波贵点燃三柱香插在香炉里,在案前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祝告完毕,取出朱砂用水搅拌之后,存思运气,左手捏诀,右手提笔在符纸上飞快地游走,每张符毕,便将笔尖朝上,笔头朝下,以力贯之,撞符三次,前后共画了八张,最后将已画好的符纸,提起绕炉烟三圈。紧接着把这些符纸分贴在了我房间的八个方位。
贴好符,波贵取过那个大铜铃铛来到我的床前,口中念道:“老祖传牌令,金刚两面排,千里拘魂症,快入本性来。”接着接连摇了三下铃铛。然后边摇铃边用嘶哑的声音唤我的乳名叫我归来。
这时外头看热闹的人都已涌进了房间里,挤不进来的就在扒在了窗口,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跳大神一样的波贵和床上一动不动的我。波贵喊到第三遍的时候只见我睫毛动了动,随即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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