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是个无赖,但在家却是个孝子。特别是当了皇帝之后,依然每隔五天就要向父亲请安,行跪拜大礼。他的父亲刘太公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皇帝儿子的礼拜。为此,朝中不少大臣背地里议论纷纷。有一天,刘太公的家令直言不讳地找刘太公谈了一次话——
太公家令说太公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今高祖虽子,人主也;太公虽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则威重不行。”
家令对刘太公说:“老爷子,天无二日,土无二主。你虽然是皇上的爹,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怎么能让皇帝陛下向你下跪行礼呢!你这样做,不是在天下人面前贬低皇帝的威信吗?”刘太公恍然大悟,立行立改。这一天,刘邦照例到父亲居所请安,却见老爷了拿着扫帚在门外清扫,边扫边倒退着引导刘邦到他的房间里。刘邦大吃一惊,不知老爷子何以如此这般,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老爷子生气了。他赶忙上前扶住太公,询问究竟。老爷子说:“皇帝,是天下的主人。为什么因为我的缘故而乱了天下的法度?”
刘邦虽然是真心实意地给父亲请安,但是,他也觉得自己贵为天子,老是这样会让人瞧不起,只是,多年形成的习惯一时还真不好改。得知是家令给刘太公上了这一“课”,刘邦正好顺水推舟,取消这个成例。从这件事上,刘邦看到了太公家令是个人才,因此奖赏了家令五百金。
孔子创立的儒家学说,对礼教进行了系统的阐述。有很多人反对礼教,认为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糟粕。其实不然,我们学习“礼”,要学习它的核心原则。比如说孝,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风俗,不同的民族也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刘邦五日一向父母请安,这是孝,没有什么不好的。尊敬父母、长辈,到什么时候也没有问题。但是,一定要与时俱进,而不能用现在的眼光来评判几千年前的事。
太公家令的做法固然是维护统治者权威的需要,但是,应该看到忠君思想自然是糟粕,发展到现在,没有了君臣的关系,可还有上下级关系。上下级之间,也少不了必要的礼仪。不能认为这就是等级观念,是错误的。所以,我们在学习、继承“礼”时,一定要体现时代特点,既不可一概否定,也不可全盘吸收,要在与时俱进中,让“礼”始终闪耀夺目的光辉。
无独有偶。
汉五年(前202),刘邦吞并天下,诸侯尊刘邦为皇帝,定都在定陶(今山东金县)。同时,委托博士叔孙通拟定庙堂礼仪及君臣职守称号。当时,刘邦废除了秦朝制定的繁杂的仪礼,一切简便从事。本来,刘邦是想通过改革繁琐的礼制,来展现新朝的新气象,可是没想到情况却是这样的——
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
在举行庆功宴会的时候,群臣之间互相争功,大声喧哗,有的甚至拔剑击柱;酒酣之际,称兄道弟,脱衣摘帽,勾肩搭背,猜酒行令,就像皇帝根本不在身边一样,完全没有考虑到皇帝的感受,完全没有“国宴”的庄重。看着殿内柱子上的累累剑痕,刘邦很是忧虑,他想:“还是应该有点礼法啊!”
大学者叔孙通知道刘邦的心思,便自告奋勇作为召集人,到鲁地把懂得礼法的儒生召集起来,与自己一道共同起草汉家礼仪制度。叔孙通到鲁地征集到三十位儒生回来,加上皇帝身边已有的学者及其弟子百余人。他们在野外拉起长绳子,结札茅草定礼仪的位置,演习了一个多月,所有的朝仪程式基本都熟悉了。这时候,正赶上汉七年(前200)十月岁首,刘邦想检验一下叔孙通的演习成果,便开始实战演练。结果,让刘邦大为震惊,也极为高兴,他说——
竟朝置酒,无敢欢哗失礼者。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原来,叔孙通制定了周密而严格的朝拜程序。皇帝什么时候下车,什么时候上殿;随从多少,规格如何;不同级别的大臣什么时候朝拜,什么时候敬酒,这些都有明确的规定程式。宴会上有专门的执法官,如果有不合规矩的,对不起,当场要他离席。谁也不敢放松自己,再也不敢大呼小叫,都认真地按照礼仪官的摆布操作。刘邦从这种严格的礼仪中感受到了当皇帝的尊贵。
礼,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行为规范,是人的立身之本。虽然传统的“礼”的内涵包含着许多糟粕,比如“三纲五常”之类,但是,大浪淘沙,其精华至今依然熠熠生辉,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值得我们继承和发扬。
孔子强调,“六艺”的道理是一致的,礼是用来节制人的行为的。司马迁进一步明确了“礼”的功用:“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 礼,是“无所不贯”的规矩。没有“礼”,社会是会混乱的。违背“礼”,是要付出代价的。
礼,是一个十分宽泛的概念。从广义上讲,它不仅包括道德,而且包括法律、纪律、规章、制度,也可以称为规则。其实,万事万物皆有规则。不遵守规则,星球可能相撞,卫星可能横飞,交通事故频发;不遵守规则,人与人之间就不可能有和谐、友好的关系;不遵守规则,人就可能走上犯罪的深渊。犯罪,恰恰是对规则的严重破坏。
礼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它能够经纬中国几千年,我们不只是应该学礼、遵礼、守礼、用礼,更应该以虔诚的姿态尊礼、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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