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行
曲赣江
1
仰望星空,方知道自己的渺小;走进大山,才发现知识的匮乏。
八月末,细雨绵绵。整整一个夏季,酷热让人无处遁形,久旱无雨,一场细雨正好放飞足迹。从G105转入S251,车窗玻璃上星星愈发稠密,雨刮器扑闪着长睫毛,眨个不停。融入中国革命史的白塔畈近在咫尺,远方青山雾濛如黛,起伏若蛾眉。
去江店,还得转次203公交车,经天堂路,到金寨一中站下。细雨微濛,昨天那个大眼女孩,从这里走出大山,走进都市;今天,一中明净的玻璃窗后,又有多少眺望远方的眼睛?这是一所承载太多期许与寄望的校园。
刚刚过去的炎夏,少雨、持续高温,忽一日秋风乍起,烟雨濛濛,促成一次行旅。人行道旁,一排排焦灼了一夏的树,一场薄雨,将夏日的炙烤、微风乍凉的秋意,织成那些街路边一排排树下,繁星点点似落下一遍浅黄细碎花瓣,细小的不堪人间闲言碎语,匍伏在格式化的地砖上,仿若一幅入秋锦图,煞是赏心悦目,情迫之下,一时辨不出是何种植物,说不出个多来米发梭。
栖鳯湖,依然可以辨出农耕时代对劳动力的崇尚:鳯为雄,凰为雌。山里人朴实,不会模棱两可,以“梧桐凤凰栖,花香蝶自来 ”含糊其辞,毫无掩饰。湖畔,园林人员细心修剪着草坪,留下一株或几株丛生的石蒜,迎着初秋的细雨,兀自在修剪后的空阔,顶着红色花冠,敛着性儿茁壮,或是等待阳光,抑或我歌我唱。石蒜,一个别名虬曲怒张:龙爪花;一个惹人憎恶:蟑螂花。物依然还是那个物,喜欢与憎恶立见,逃不脱还是石蒜科一种植物而已。
早先的农家乐规化了,尚未建起、搁置的沟壑坡上,豆角,芝麻,巴茅草,瞅着空儿,从烈日炎炎熬出,细雨蒙蒙,丛丛绿绿,葱茏盎然。
多年未见的鸡冠花,红的鲜艳滴血,映衬着山顶的红军阁;已然淡忘的指甲花,粉的红的紫的,姹紫嫣红,恍然如附近红军展馆的门环,叩响久远的、尘封的少年记忆。
一片片绒毛的阔叶间,一朵白花格外抢眼,白,又不是素白,有着剔透如玉的质感,初秋时节,究竟还有什么植物,如此迤逦忘我绽放这一种别样的美呢?南瓜花,黄色;冬瓜花,也有白色,偏又迟暮不合时节。对了,聪明如你,那是葫芦花。
走进大山,才知道自己的无知,一如生活,毕其一生,无非只窥一斑。只是这一放松,豁然想起那满地尽落的细碎黄花,却是谙熟多年、复羽叶孪树(别名灯笼树)的花,顷刻间如释重负……
2
我不劝酒,无论故人或新知,又或致人口实不会做人不得人欢喜。
世人善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终究分年龄,终究今日之酒,不同于农耕时代的米酒,“将进酒,杯莫停”;不同于宋时武二郎“三碗不过岗”的纯粮低度白酒。
一枚红五星,从两扇虚掩微阖的木门叩环缝隙中,透出久违的光泽;漫山丛茂的巴茅草,精灵般弯着腰歪着头、扒着门缝探究的红衣孩童,一切,让时光远了又近了,恍惚间就有了穿梭时空的意味,八角帽守在青砖碧瓦下的展柜间。
不知道灌丛中的扁豆花,经历久旱,赶着秋风,会结成啥样,又如何?那些花儿,兀自风来起舞;雨驻婷婷,娉婷如诗,这就够了,有着对生命的执着、热烈,那是生活的自由。
这一次行旅,身份证丢了,放在右口袋时,不屑于与满兜的卷烟为伍,笑骂着半生浮萍,只能移了左口袋,总又被手机掏进掏出拍照,扰的无法消闲,一个不小心,不知遁入某个时空中清修去了,也好,也许注定与大别山有这分别样的归属。
只是,丢了身份证,谁能证明我就是自己?什么又曾证明我是谁?我早已弄丢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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