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军校毕业后就提干了,提干后,穿上了四个兜的军装。
这可是一个标志性的巨变,意味着可以自由谈恋爱了。
于是,姑娘们兴奋地买了高跟鞋,又把头发烫成乱蓬蓬的鸡窝,有的还把军裤改成微喇型,配上自己喜欢的衬衣。
就在军中绿花准备绽放之时,我们科住进一位帅哥连长。
一场惨烈的车祸把连长带到了我们面前,他当时带着战士们执行任务,坐在大卡车的驾驶室里,对面来的卡车为了躲一头牛,两辆大卡车迎头撞在了一起。
连长来的时候床头牌上写着,“大出血,脾切除。”第一次在急救室见到徐连长时,他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痛苦地躺在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
尽管眼睛闭着,但是不难看出,连长非常帅,两道剑眉下的五官像极了汪嘉伟。
汪嘉伟是当年的男排运动员,大家都说,我们科来了一个王嘉伟,我们把空军老大哥亲切地称为“蓝腿儿。”
部队训练是艰苦的,附近的高炮团战士受不了了,就来医院小住一下,把身体上多余的部分切掉,阑尾,包皮,包括腋臭切除术,总而言之,找个借口住院休息一段儿时间。
医院的病号大多是战士,护士小姐姐不敢有非分之想,突然来了一个干部,姑娘们自然春心萌动,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连长的病房跑。
那时,我和另外两个护士关系最好,我们同年毕业,同时分到科里,还住一个宿舍,什么都愿意分享,说悄悄话,憧憬爱情,背颂诗歌。
不仅附庸风雅,我们还经常在一起喝点小酒,时不时地把酒问青天。
一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竟然敞着门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醒来,才发现门依旧敞着。
那个时候我拉琴,男兵们站在楼下听,但我的眼睛总是往天上看,觉得满天的星星,只有一个大月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就在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连长闯入了我们的眼帘,等他慢慢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发现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原来,连长是福建人,来自农村,特别腼腆,就像大姑娘一样,没开口,脸先红了,这越发激起了护士们的好奇心。
等连长拆线了,我们开始和他开玩笑,越开玩笑他越不好意思。
有一天,他坐在床上,我们看见他的袜子上破了一个洞,大脚趾头伸出来东张西望的,他发现我们盯着他的袜子,赶紧把脚缩回到被子里了,但是已经晚了,秘密已经暴露了。
连长一米八,脚特别大,军用胶鞋摆在床底下,就像两只船一样。
等他好一些了,连里的战士们,班长和排长陆续来看他,都带着水果罐头,黄桃罐头,橘子罐头,山楂罐头,甚至有午餐肉罐头。
他怎么能吃得了呢,就给我们一些,我们当中的小郭是管库房的,她把我们叫到库房里,几个人就在里面偷偷吃罐头。
吃完罐头,就开始互相鼓动,当时小郭已经有对象了,剩下的两个就被鼓动说:阿米尔,往前冲!试一试。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我推到连长前面了。
后来,我们四个去看了一场电影,这是唯一的一次行动。看完电影回来,我觉得他不仅腼腆,还不懂文学。
于是,我回家请示了母亲,我妈知道了他的情况说“脾切除了,肯定不行,你怎么也得找一个脏器齐全的。”
我第一次萌动的春心,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二十年后,我们三个和空军老大哥连长还见过一次,多年以后,大家都成了爸爸妈妈,回想起当年,全都忍俊不禁。
第二次相见,大家都秀出了彼此爱人的照片,我们看到连长的妻子就是村里的小芳。甚至比小芳还要淳朴憨厚。当时连长已经没有提拔的机会,因为部队只能提拔身体非常健康的人。
没有提拔的机会,他便转业到县里的武装部。工作安排了,他就结婚了。妻子很贤惠,他很快成了孩子的爸爸。
连长依然那么帅气,甚至比以前更加帅气,虽然他的眼角有了皱纹,虽然心里生出了核桃般的皱折。但是头发依旧茂密,人也比比年轻时成熟了很多。
而我们已不再年轻,不再是当年秀气水灵的小护士,已经为人母,原来,男人是逆生长的,而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而那些年,我们都奉献给部队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