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凌欢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太阳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桌上水杯拉长的影子刚好投射到她的床上，凌欢笑了笑，她有早上起床喝水的习惯，所以每天早上妈妈都会在她起床前给她准备一杯水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房门也从来不锁，等她起来之后温度刚好可以直接喝。床头上有昨晚就搭配好的衣物，她脱掉睡衣，才发现睡衣已经因为冷汗湿透了，这才想起昨晚做的梦。笑了笑，把睡衣又穿了回去，想着一会儿喝完水得先去洗个澡。

凌欢拿着水杯，水温还没有完全退去，喝了一口还有点烫，此时又想起来了那个梦。

“欢欢，起床了吗？”她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起来了起来了，妈妈”凌欢答应着，妈妈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睡得怎么样啊昨晚？”妈妈看了看凌欢没有喝的水，慈爱的摸摸她的头。

“妈妈，一点都不好，做了一个噩梦，吓死我了”凌欢看到妈妈，使劲抱着妈妈撒娇。

“哦？是吗？做了什么噩梦给妈妈说说？”妈妈回抱着凌欢，把她带到床边坐下。

“哎呀，反正就是噩梦啦，好吓人，害怕的不行，妈妈快抱抱。”凌欢使劲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欢欢乖，噩梦说出来就不怕了。”妈妈哄着凌欢。

“真的吗？那我说了。”凌欢一听，想了想就说了出来。

“妈妈我跟你说，这梦我记得可清楚了，梦里的一切我记忆都特别深刻，我就梦见似乎我还和小时候一样晚上喜欢挨着爷爷睡，爸爸和妈妈还有奶奶你们每个人一个房间。有天晚上睡着睡着爷爷就突然咳起来了，咳得很厉害，我顺了半天他还是咳，就大喊妈妈妈妈水，要喝水，可是喊了很久也没有人理我，可是隔了一会儿房间的窗台上却放着一杯水，梦里的我就很奇怪，为什么爸妈他们都一人睡一个房间呢，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他们一到晚上就没声音了？为什么我要和爷爷睡？我已经长大了呀，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在脑子里盘旋，我就坐在床上想，想着想着，那些所谓的妈妈和奶奶忽然就出现在我面前，床边上的墙里也似乎走出了一个人，然后他就告诉我，除了我他们都是鬼。”凌欢说完之后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妈妈。“好像我小时候就是和爷爷一起睡的吧？”

“你这没良心的还记得自己黏爷爷呀？”

“这不是重点啦，你说这梦是不是很可怕，梦里可把我吓坏了呢。”凌欢撒娇道。

“是挺可怕的。”妈妈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那爷爷呢？爷爷还咳吗？”

“就是就是吓死我了。”此时的凌欢并没有注意到妈妈的样子。“爷爷？不知道呀，想不起来了。”

“嗯，别想了，赶紧收拾好我们出发了。

“出发？去哪？”凌欢还在想着到底什么忘了呢？

“回老家呀，你忘了？家里婶婶说爷爷生病了让我们都回去探望一下，快点，别耽误了。”

“啊？我忘了，我马上就好。”慌张喝水的凌欢，没有看到妈妈掩饰在长发下一闪而过的笑容。

乡下很远，凌欢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到达，此时重症不治的爷爷已经去世，乡下的习俗要在入殓当天才将遗体放进棺材，所以这会爷爷的遗体仍然放在屋外搭建的灵堂里，凌欢搞不懂为什么他去世了会有两个灵堂，但也没多想，也许是防着下雨也许是乡下习俗。还有一个灵堂就在房子的堂屋里，凌欢莫名的害怕，不敢看爷爷的尸体，过了一会儿婶婶他们似乎知道她很害怕，于是拿了很多布把尸体盖着，但是乡下的风太大，把布都吹了起来，这种直接感观让凌欢更害怕了，她带着婶婶家的小妹躲到房子里，但是房子里却是另一个灵堂，她无奈就躲到灵堂隔壁的房间。大概是见她许久不见人，婶婶告诉她把布压着就不会被吹起来了，凌欢听了，看了看陈列遗体的木床边缘果然往下凹陷出一道沟壑，于是就跟着婶婶往沟里倒水，因为习俗不能用石头，凌欢提着一个大桶，只希望赶紧把小沟装满，她就不怕了，她和婶婶一圈一圈的灌水，果然因为有水压着布再没有被吹起来，她放了心。此时却看到堂屋里那个盖着头的布还是被风吹了起来，凌欢就更害怕了，一下子跑到隔壁的房间里，把门关得严严的，死活都不出来，她带着小妹躺在床上，透过房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阴暗天，折腾了许久的她终于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凌欢被一阵喧闹吵醒，小妹慌张的摇着她，“姐姐快醒醒，出事了。”

被吵醒的凌欢起床气很大，不耐烦的想要呵斥小妹，却发现窗外的灵堂都被毁了，原本躺在灵堂中央的爷爷此时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死而复活的他面部铁青，就像僵尸一样抓住了人就咬住脖子，屋外的大人都被他吓得尖叫四散逃跑，那些人都跑了之后他无神的双眼却忽然看到了凌欢和她的小妹，他忽略掉跑了的人，径直来到凌欢躲的房间。凌欢带着小妹躲在窗户下，她把小妹紧紧的搂在怀里，尽管此时的她也害怕的瑟瑟发抖，可是她却没办法不在此时做好一个好姐姐，小妹隐隐的哭声断断续续，她不敢动，窗外传来的巨大压迫感让她只能死死的压住小妹的脑袋好让她们不暴露在爷爷的视线内，她在心里幻想那些跑掉的大人想起她和小妹还呆在房间里会回来救她们，即使这样的希望渺茫。

不知过了多久，小妹的哭声已经消失，窗外的喧闹声也早已停止，双腿也已经发麻快要蹲不住，她终于意识到大人是不可能回来救她们，她只能自救。凌欢闭上眼睛，思考着应对方式，外面的爷爷复活了，那么堂屋里的人肯定也复活了，所以从堂屋出去已经不现实，那么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爷爷本人身上，希望他还保留着生前的意识。凌欢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双手给自己打气，她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向着窗外的爷爷说：“爷爷，我是欢欢，你不要吓我。”

窗外的人顿了一下，原本挥舞的双手停了下来，睁着无神的双眼盯着她，没动。

凌欢见有戏，“怎么办，爷爷，你变成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是在她有困难的时候给予她帮助，她便立刻追问，却没想到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泪水也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方法都在你身上，仔细想想，我没时间了。”

凌欢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爷爷会回答，竟然还告诉了她方法，她在内心小小的窃喜了一下，深深嵌进肉里的指甲此时也放松了许多，她也才感觉到疼，可是接下来又陷入了更多的迷茫之中，方法都在她身上，可到底是什么方法？时间不多了，又是什么意思？

“爷爷，什么意思？您说清楚一点，我不懂。”

窗外的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又恢复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甚至一度扑向了关着的窗户玻璃。凌欢受此一吓，原本放松的指甲又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手掌，连躲都忘记了。

凌欢眼睁睁的看着失去意识的爷爷一下一下的撞击着窗户外的铁棱，随着撞击窗户玻璃也跟着颤抖，凌欢傻愣着不知所措，心里却依然保持着清明想着方法到底是什么，而时间不多了到底是什么时间不多了。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拽了，凌欢收回意识，蹲了下来。

“姐姐怎么办啊？姐姐我怕。”小妹抱着她，声音颤抖着表达着她的情绪。“不怕不怕，有姐姐在不要怕。。”话因未落，支撑不住的窗玻璃在一次猛击之下碎了一地，掉下来的玻璃渣划破了凌欢的衣服，她的身上也被划出了深深的伤口，凌欢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小妹小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姐姐。”所幸在玻璃落下的一瞬间她一把将小妹护在身下，所以小妹才没有受伤。

没了玻璃的阻隔，爷爷的双手轻松的穿过窗户伸了进来，凌欢赶紧拉着小妹往后躲了躲，身上的伤口也因大幅度动作开始流血，凌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空气中也都是血腥的味道。凌欢转过身，拦在小妹前面，此时爷爷却又再次安静了下来，她以为爷爷又恢复意识了，正要说话，却见爷爷使劲的嗅了起来。

”爷爷你怎么了？“凌欢奇怪的看着爷爷。爷爷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凌欢见爷爷没理他，索性也不再问他在找什么，她在屋里巡视了一圈，结果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并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她只好带着小妹退到墙角，看着眼前安静下来的爷爷，继续思考着爷爷告诉她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欢身上的伤口因为血液的凝固也缓和了很多，而窗外的爷爷也似乎没有找到他要的找的东西变得重新癫狂起来，凌欢看着窗户的防盗网，她知道继续下去的话窗户也支撑不了多久，她的时间不多，可是却始终没有想到方法到底是什么，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现在也开始慌了，她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怎么办，可越是慌张越是没有方向，她急得使劲捶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没有察觉刚刚不再流血伤口又一次因为她的大动作流出血来，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慌张中。

“姐姐你快看，那边好多人！”小妹惊喜的拍了拍她，大声的叫着，“妈妈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

凌欢望了望窗外，也看到了围拢过来的一大群人，她的爸爸妈妈赫然走在最前面，她连忙跟着小妹一起喊了起来，忽略了再次安静的爷爷。人群慢慢的向这边靠近，凌欢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她示意小妹停下来，她看见每个人此时的表情都和面前的爷爷一样泛着青黑色，她忽然又想起那个梦来，梦里的那个爸爸告诉她，除了她，全都是鬼。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了。”凌欢似乎抓住了什么。“小妹，我知道怎么解决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

“怎么了？”

“你听我说，这些人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爷爷，只要把爷爷杀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凌欢终于想起了梦里有关爷爷的一切，记得他曾告诉她她的血是关键，难怪刚才身上流血的时候爷爷会突然安静，原来真的都在她身上。

“我现在必须把我的血喂到爷爷的嘴里，让爷爷喝我的血。不用多少，只要能让他喝到我的血就好了，快点。”凌欢强硬的把小妹提起来，看着靠得越来越近的人群，她吩咐小妹一人抓住爷爷的一只手臂，所幸此时隔着防盗网也没有那么危险，虽然很害怕，但是小妹此时也不得不听话抓住了爷爷的手臂，凌欢见小妹已经抓住了，立刻抬起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臂，将自己刚刚割伤的还在汩汩流血的手指伸进了爷爷的嘴里。

“你以为我为什么从小把你养在身边，还不都是为了今天。”说完，爷爷便倒了下去，其他人也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啊”凌欢从噩梦中惊醒，天已经大亮，太阳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桌上水杯拉长的影子刚好投射到她的床上，凌欢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喝水，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想起刚才做的梦心里安慰自己还好又是个梦。

“欢欢，你怎么把门锁了？杯子给你放在外面了起床记得喝啊！”

听到外面妈妈的声音，凌欢惊恐的看了看自己包着纱布的手指，此时，桌上的水杯依然慢慢的散发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