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喵,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已经被辗转了好多个人家,无缘无故,被人抛弃,又幸运的,被人收养。人们总说:猫是冷血动物。可我很奇怪,我被你们送来又送走,离别对我来说不过是痛苦,我又怎么可能对你们长情呢?
直到再一次被抛弃,在一个明媚的下午,我遇见了他。他是一只狗,叫花花。哈哈,明明是只公的,却叫了个这么娘炮的名字。嗯,“娘炮”这个词是我和上个主人学的,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经常用肉嘟嘟的小手喂我小鱼儿吃,可是……花花和那个小男孩一样,活泼、好动,但是这正是我最讨厌的,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新来的主人家住的是处小院,院子里的花坛很大,水泥砌成,坛子里,各色月季花开的正艳,花枝招展,偶尔还能看到一条小蚯蚓在慢慢蠕动。我最喜欢的就是窝在花坛旁,晒晒太阳,顺便,嗯,看看那只傻花花,吐着舌头跑跳的傻样。傻花花有长长的白色的毛,蹄子和耳朵却是黑的,总体来说,他长得挺花,和我一样,很花很普通。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去喜欢她的女主人,也就是这所院子的老主人,天天围着她转(我一点都不羡慕),可我很纳闷,傻花花的主人明明已经很老了,头发斑白,走路颤颤巍巍,还得手拄拐棍儿,岁月的痕迹在她的身上体现的那么明显,可是每当她笑着抚摸着傻汪的头,嘴里喊着“花花”时,傻汪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傻,那么的幸福……
老主人老了,身体也不好,但是她依旧精明能干。她总是身穿一件熨地展展的红锦外套,带着袖套,每当算账、缝纫时,鼻挂一副老花眼镜,异常认真。屋子的门帘分隔了屋里屋外,也分隔了温暖与清凉。我时常靠在她亲手做的门帘旁,好奇的蹭蹭这里、看看那里,用爪子摸一摸门帘上她绣的图案,帘上的花针脚细密,样子别致、精巧,颜色虽不及坛里的月季艳丽,却透着丝丝淡雅与自然。初秋来临,夏意依旧,我懒懒地趴在院地上,翻个身、晒着太阳,傻花花仍和花坛里的花一样,精神又盎然。老主人这些天很少出门,一直在屋子里待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我用爪子戳戳傻花,看他,骄傲地扬起了头,欢快地说,每年这个时候,主人就要为她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们做棉裤了。哦,怪不得!不过,傻花花,你笑这么开心做什么!又不是给你做棉裤!(翻白眼)
有一天下午,天气刚刚好,老主人终于出关了,傻花花兴奋地扑了上去,嘴里“汪汪”地嘟囔着,我不忍直视,伸出爪子遮住了喵眼。宽敞干净的院子,温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一朵朵飘过的云儿,这个下午,老主人给我和傻花花洗了洗澡,修了修毛,极尽温柔。水盆里,讨厌的傻花四处扑腾着,喂!傻花,本喵被你溅到了!还有我额头心爱的毛,都没有了!喵!可是,当老主人褶皱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时,我不禁蹭着她的手心,很苍老却很温暖。我感觉,我的心,和原来稍微有些不一样了。扭头,看着身边开心的傻花,我在心里也偷偷笑了。
月季花在慢慢凋落,天空中,一只又一只鸟飞闪而过,院子寂静,无声。老主人已经有段日子没回家了。从她小儿子和别人交谈中,我大概知道,她病了,病的很重。其实我早就发现,她身体不好,屋子里的药一大堆,花花绿绿,五颜六色,曾经,院子里,总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而现在,都没有了。傻花花这几天也无精打采、病殃殃的,原来耸立的耳朵也整日耷拉在了脑袋上,就连我把爪子放在他宝贝的头上,他也不理我了。看来,他也很想她。我似乎发现傻花花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傻。他呆呆地趴在地上,双眼无神,似在对我说,又似在自言自语:她以前也经常像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家,去儿女家轮流住,还有一次,去了北京,做了一个什么心上的手术,人类真厉害,心上还能用刀子,但是她都回来了,人类这么厉害,她这次,一定也跟以前一样,笑眯眯的走回来!看着落寞又严肃的花花,我默默点点头。
秋意深重,秋风凛冽,月季花的花瓣在秋风的刮拂下,散落在地,被人们的脚步碾成了碎片。很多人来到了老主人的院子,她的女儿、儿子、媳妇、女婿、孙子孙女儿们都回来了,包括她。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在担架上,身蒙白布。秋风带走了月季花的碎片和芳香,也带走了她。花花静默无语,一言不发,双眼中,往日的光彩不再。有人上前,将我俩抱起,我想用力扑打、挣扎,可看看一动不动的花花,我放弃了。上了锁的栅栏,隔绝了动物和人,也隔绝了我们和她。一次分离,终诀别。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为何将我们关起?只知道,我再也感受不到,那苍老的抚摸和温暖的善意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她已经走了一个月。院子整洁依旧,却更加萧瑟,她的小儿子也在不久前搬出了这里,偌大的院舍,只留下了我和花花一猫一狗相依相伴。自她走后,花花整日趴在地上,我原来明明很希望活泼好动的花花能安静些,可真到了这天,反而觉得怪怪的。忽然,远处穿来阵阵犬吠,鸟儿惊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小儿子回来了吧!自她走后,她的儿子每日回来给我和花花喂食。不过,为什么馒头是飞进来的?而且这么少?喂!小主人!你越来越懒了啊!花花都吃光了!可没想到,变故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吃了馒头的花花,突然倒地,无助的呻吟着,痛苦至极,你怎么了,花花!我无奈地在原地打转,喵喵!正当这时,一伙人从天而降,一边笑着说“傻狗”,一边直奔里屋。我被忽视在一旁,看着痛苦挣扎的花花,眼含泪水,却无能为力。家具摩擦声刺耳地响起,她的两把椅子被这伙人搬出了屋外,古铜色的木椅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微光,他们狞笑着,满载而归、翻墙而去。我记得,在那两把木椅上,她曾坐着喝茶、看书、打盹。没想到,她走了,她的东西也一起消失了。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花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绝望的望着大门,听到小主人的说话声从远处渐渐传来,门锁刺耳地响动着,沉重的院门被缓缓推开,突然,傻花花呜咽了一声,挣扎摇曳的尾巴垂了下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尾声
我被人抱着,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不知道又被送去哪里。我们猫生性就是冷漠吧,她走了,他走了,我却可以依旧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何时,耳边却响起了一句话: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眼角处,一滴眼泪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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