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长大了

你还真是个孩子，哥哥有点无可奈何的对我说。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女朋友一脸愤恨的对我说。

其实我已经十七岁了，但是总听到他们说我是个孩子，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孩子，但是却又无法表现得像大人的样子。

很多年纪比我还小的人，都已经学会吞云吐雾了，而我还是闻不了烟味。很多时候，他们那些人我面前抽烟，故意把吐在我脸上。我躲闪不及，一阵浓浓的烟味袭来，接着我猛咳了许久。然后他们就一阵的讥笑，他们稚嫩的脸仰着天，笑得比大人还夸张，而我，也在一旁赔笑，像个小孩一样无助。

我哥比我大两岁，读书比我高两届，我高一的时候，他就高三了。他在学校里可是个风云人物，我时常看到他下午在操场上打球，实际上高中的体育课每个星期才两节课，但是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毫无疑问，他是个逃课大王。

我哥还是学校里的霸王，我曾经看到他在学校门口和别人打架，他一个人，提着一把刀，他的手法很快，面对三个人的攻击，他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最终打跑了那三个人，而他的肩上也挨了一刀，但是他的一脸满不在乎，让我望尘莫及。

我和哥哥却又截然不同，我在学校里是个安静的人，我从没有逃过一节课，也没有迟到过一次，但是我的成绩也不是很出众，我就是那样默默的呆在班上的人。

我哥哥上课时，不和同路，他习惯迟到。下课时，不知所踪，平常很少看到他在我睡觉前回来过。所以在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我和我哥的关系。

在班上，总有又那么几个人，上课要么大吵大闹，要么就睡觉的同学，也是班上的风头人物，他们习惯的是向同学们要钱，然后习惯性的再给同学两巴掌，我也无法幸免。

但是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我哥的耳中，有一天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刚出学校门口，我哥就意外的叫住了我，把我拉到学校旁的一个小巷子里面去，我趁着巷子外暗黄的灯光看到我们班的那几个小霸王，他们脸色沉青，低着头沉默不语。我哥对着我说：“来，给他们一人两巴掌。”这声音像天空中突然滚来的雷，震得我得头嗡嗡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哥看我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于是又低吼了一声：“打啊。”

我当时全身都觉得很冷，但是头上一直在冒着汗，汗水就像一只只虱子一样，在我头皮上乱窜，在我的背上乱窜，我的手顿时无力，无法抬起手来。

我哥看到这种情形，再也没有耐心等我下手了，他扬起拳头就往那几个人身上砸，那几个人连连道歉，也不知道闪躲。等我哥吼了一声：“滚。”他们就迅速消失我大路上。

我哥一脸说：“你真的还没长大。”

后来我哥高中毕业了，离开了那所高中，也离开我们那个县城。

我哥已经毕业两年了，我也到了高三了。我哥虽然离开学校，但是学校里还流传出他的事迹，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都是同学们互相传颂，才到我这里来的。所以那时候在学校，我又是那么的安全。

我已经交上一个女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她曾经被其他同学欺负时，我在一旁帮她说过话，然后她就和我在一起了。

她喜欢听我说我哥的故事，也喜欢说我们长大的样子，但是我感觉她的眼神对我越来越失望，她总说：“我像个孩子。”

我们那时候看了很多青春的书，关于毕业即分手的情节，女朋友说：“现实就该如此吧。”她好像说给我听，也好像说给她自己听。

而今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到河边散步，未成人的恋情，总是远离喧嚣，因为热闹的人群中难免会碰上大人。所以我们的约会地点总是在环城河那一条道。

但是今晚的格外不同，我和她走在安静的河道旁边，突然闪出几个青年男子，他们的头发蓬松，颜色怪异，红的，黄的还有一个是紫色的。

他们出现得很突然，他们的刀也很突然，很快就抵在女朋友的脖子上。他们低沉又嘶哑的声音说出：“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我当时又好像听到一个雷，我头脑空白，震耳欲聋。我哆哆嗦嗦的把自己身上的钱和手机都交到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手上。那年轻人接到了的钱，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转过头向我的女朋友，说：“你的呢？”

女朋友咬着嘴唇，不说话。那个年轻人，突然把手扬起来，正要往她的脸上招呼，我立刻到女朋友的面前，手伸进了女朋友的兜里，把她的钱和手机拿出来，交到那个年轻人手上，那年轻人嘿嘿一笑：“臭小子，算你识相。”

当她们正要转身走的时候，突然黄头发的那个盯着我女朋友的领口那里。我看到他的目光，贪婪，灼热，透露凶光。我赶紧把女朋友的项链取下来，女朋友死死的抓住我的手，低泣着，哀求着说：“不要。”

我知道那条项链是她过生日时，我攒了很长时间的零花钱给她买的第一份礼物，她很喜欢，也是她时常可以拿出来和别人攀比的资本，但是当时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低吼了一声：“赶紧拿来吧。”我甩开了女朋友的手，把项链交到那红头发的人手里，那三个人哈哈一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暮色中。

后来我打算送着我的女朋友回家，她用力的甩开了我的手，说：“小磊，我们结束吧。”

我当时蒙着说：“就这样结束吗？你又不是没看见刚才的情形有多危险。”

她说：“小磊，你还是个孩子，你以后还会遇到各种危险，可我不想陪你一起遇到那些危险。”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一路把她送到她家楼下。

这个晚上，她没有在关门时再回看我一眼。这个晚上，我在她家楼下呆了很长的时间。

这个晚上，也是回家最晚的一个晚上，要是平时，家里的电话都不知道来了多少遍了，但是今晚特别的安静，只因为手机被抢了，也许是身边的那个人走了，真的太安静，安静得我有点不习惯。

在我回家的时候，我路过一个烧烤摊，南方的七月总是那么的炎热，午夜的凉爽，让很多人走出家门来觅食。烧烤摊上的人也很多，喧嚣，吼叫。酒瓶子倒地的声音，大家猜拳的声音。

我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头发黄色，红色。他们的桌上摆满了烤串和啤酒，他们正在狼吞虎咽，也在嬉笑连连。

他们的烤串和啤酒，闪现出女友的项链，女友的泪水，女友不肯回头的身影。顿时，我身上的血液在慢慢的加速，我听到我哥说：“小磊，你还是个孩子。”女友愤恨的说：“你什么时候才长大？”

我慢慢走向那三个人，他们正在酣畅淋漓的吃着热腾腾的烤串，喝着凉爽的冰镇啤酒。我靠近他们，他们或许以为我也是那里的食客，或许是刚才的路灯太暗了，他们没有记住我，却不曾想过，我会从他们桌子上拿起啤酒瓶，就往红头发那头上砸。

那一瓶子砸下去，瓶子破碎，玻璃渣像花一样，一下子就盛开了，就那一下子，我觉得就是那么的耀眼。瓶子碎了，但是没有碎的地方还握在我手上，我想电视里的人一样，再一次把烂了半截的玻璃瓶扎在那红头发身上。

我突然感觉到手上有点温热，我全身都在发烫，我没有避开那红头发和黄毛对我的攻击，我倒在地上，他们的脚，重重的踢在我身上，我奋力挣扎。

突然那黄毛也拿起酒瓶子，一下子就砸在我的脑袋上，我脑袋“嗡”的一下，我就失去了力气。

我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白色的灯慢慢的变黑，在这黑暗快要湮没我的时候，我看到哥哥说：“臭小子，你终于长大了。”

女朋友也微笑着说：“小磊，你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