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之约省--读钱钟书《管锥编》十

         先生《管锥编 毛诗正义 雨无正》言《诗》之约省（如图），大有过分之句章，如不衬字，不知所以，故对《诗三百》应当有正确之态度，万不可如毛、郑【增订一】所言为佞臣，无论《诗经》之对错，皆为大好。

        【增订一】言王世贞为《诗经》之铮臣者，先生前篇《正月》谈及《弇州四部秒稿》卷一四七谓《诗》“不尽含蓄”，在《徐叔亨山居次韵诗序》更是谓《诗》“骂人、骂夫、骂父、骂国、骂皇后、骂天、朋友相骂、兄弟九族相骂”，以及《弇州四部秒稿》卷一四四者，剥下《诗经》绝对正确之画皮，故为铮也。

          权龙褒为唐之军镇，喜作诗，不知平仄对仗，惟知押韵。为瀛州刺史时，州民墙塌死孕妇，或嘲褒曰：“诗（尸）不成诗（尸），押（压）韵（孕）而已。” 《拊掌录》载，宋哲宗病甚，苦艾，近侍献宗室子即事诗云：“日暖看三织，风高斗两厢。蛙翻白出阔，蚓死紫之长。泼听琶梧凤。馒抛接建章。归来屋里坐，打杀亦何妨。”或问诗意，曰：“始见蜘蛛结网于檐，又二雀斗于厢。廊有死蛙，翻腹似‘出’字，死蚓似‘之’字。方吃泼饭，闻邻家琵琶作《凤栖梧》。食馒头未竟，阍人报建安章秀才上谒。送客归，见门上画钟馗击小鬼，故云：‘打杀亦何妨。’也。” 哲宗大笑，病为之愈。先生所引诗句，皆为李调元所谓“大块投河、玉珠击鼓，不通不通又不通也”。

       先生之意，《诗经》为诸诗之首，其佳处风雅之宗，其坏处恶诗之祖，本为当然，万不可如腐儒只因夫子删减，则视“红肿之处，宛若桃花”而罔顾事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