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你终于来了!”见到我出现小姑娘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就喊了出来。
“妈的,刚才是你拿酒壶扔我的吧!”强盗头子恶狠狠叫道。
“这个……不好意思,喝醉了,酒壶抓不住就掉下来了。”
“他妈的!你在老远那边抓不住的酒壶居然掉在老子头上?!”
“呵呵,今晚风大,风大啦。”
“风大?!让你他妈的风大!弟兄们抓住这王八蛋!”
“等一下!”小姑娘突然大叫,那气势竟把众强盗震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白痴,你刚才是在上面喝酒?”
我点点头。
隐约中见到她的呼吸变得急速起来。
“你来多久了?”
“在你们喝酒之前吧。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喝的,不过我习惯了一个人喝酒,况且上面的风景不错。所以就……”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来救我!”
“喂喂喂,你这个问题问得太莫名其妙了吧,你偷了我的东西,我还要倒过来救你?”我毫不客气地向她翻了一记白眼。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连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懂得保护弱小,你他妈的会武功居然冷眼旁观!”
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再次被人羞辱,尤其是当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站在母性的角度对它提出质疑——她的两句“他妈的”说得味道十足,丝毫不逊色于强盗头子。
“会武功又怎样,为什么会武功就非得要救你?救了你之后你又偷走我的东西,你就以为我真他妈的一白痴,自讨苦吃?”
小姑娘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文豪”强盗说,“如果刚才那大家伙不是要杀死他,你就一直不出手?”
“对。”
小姑娘咬咬嘴唇:“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这个禽兽糟蹋?!”
“我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你……抱歉,这是你自作自受。”我打了一个酒嗝,觉得不够痛快,又大声向她吼道:“活该!”
“你!”
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眼眶内打转,月光融进其中发出柔和的明亮。
“原来我以为你只是冷漠,我错了,你不是冷漠,你是没人性!兄弟们,把这混蛋宰了!”
一呼百应,那群面目狰狞的强盗纷纷把我围住。原来化敌为友竟是如此简单,只要找到一个共同的敌人就可以了。
入乡随俗,我也不打算作过多口舌之争,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所以还是用最原始最有效的方法解决吧。
闭上眼睛,似乎就有一位白衣女子在我身旁缓缓起舞,轻盈,安静,像是月光中轻灵飘逸的蝴蝶。这种感觉已经伴随了我十年,仿佛她从不曾离开。
她说,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你会听到很多特别的声音,像是雨水在唱歌,风的低吟,月光的呼吸。当你的心静下来的时候,你会听到世界的心跳。
今晚我的心静不下来,我听不见月光的呼吸,我听不见世界的心跳。我只听见吵杂的声音:操刀的声音,拿起木棒的声音,提裤子的声音……提裤子?这些人喝酒的姿态实在不雅。哗哗啦啦一群人越靠越近。
在吵杂中我还听到一种很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若隐若现,那是女人哭泣的声音。
棍子,刀子,横七竖八地向我堆过来,毫无章法可言全部被我躲过。这些强盗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手,再加上刚才喝了酒,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醉醺醺,有些人摇摇晃晃想奔过来,走到半路就趴下睡着了。我闭着眼睛仅凭声音就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那群强盗很快就倒下了一大片。
他们的攻击非常狠,但都不是打在我身上。我并没有出手,伤害他们的是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同伴。碗口粗的棍子狠狠摔过来,我身子一偏,后面的赶上来的强盗挨了迎头一棒立即倒下。打人者慌忙大呼“他喝醉了,赶快把他拖走!”
强盗头子的武功还不差,要不然他也不能当首领这么久。只是他的高强也只是限于三流高手的水平。交手没几下我就把他踩在脚下,他气得暴怒如雷:“妈的,要不是老子喝醉酒老子会败在你这王八蛋手上?!有种放开老子,老子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你说说我刚才用了几招打败你?”
他立刻说不出话来,气焰一下子灭了。
我弯下身子,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看来你确实喝得比我醉,是三招,如果我今天心情不好的话,我一招就可以杀掉你,你相不相信?”
他的脸抽搐着,自负的他怎想到会被一个外表瘦削柔弱的“白痴”三招之内打败。良久他才说出一句:“成王败寇,要杀便杀何必多废话,干脆点,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
“告诉你,我极度讨厌整天把男人挂在嘴边的人。男人不是吼出来的。要让你做不成男人比杀了你更简单,只要在你身上某个地方划过一刀……”
我捡起一把刀慢慢地向他身上某个位置探过去。
强盗头子的脸变成了青色,随即变得通红:“士可杀不可辱!”他伸手抓住前面的一把短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叮的一声他手中的短剑飞走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壮烈地死不如卑微地活着,你看这美丽的月光,这香醇的酒……”我捡起身旁的半瓶酒一饮而尽,“死了,这些好的东西就再也尝不到了,多可惜。”
人声鼎沸,我等的人终于来了。为首的一人捧着一个包袱向我走来。
“你的东西。”他把包袱递给我。
这种熟悉的温热触感,隔着包袱也能轻易感觉,对,是我的东西,麒麟战甲。
“我帮你收拾了这伙强盗你打算怎样谢我?”我一脸无赖地对他说。
他笑吟吟地拿出一个瓶子:“这个怎样?”
我连忙一把夺过来,打开用力一嗅,啊,久违的好朋友!酒中极品,醉听风。我忍不住就喝了一口:“好酒!”
“喂,不要这么快喝光吧,这瓶酒我好不容易从萧雨那里找到的。那家伙藏得很隐蔽啊。”
“对了,萧雨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飞云寺。我猜他心情还没有平伏吧,败得不明不白对他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跟那个人约定三天之后再战。怎样,东西还是由你亲自交给他?”
“当然……怎么了,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我感受到赤裸裸的鄙视。
“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冷月居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偷走了包袱……”
“混蛋,你还说这么大声!让别人听见了我多没面子!要不是被灌醉了,我会中招?”
“长久以来,萧雨的每一次判断我都非常认同,唯独他有一次喝醉酒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表示怀疑。”
“哪句话?”
“他说,酒鬼冷月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如果他与朝廷为敌,恐怕需倾尽我们神鹰军的力量才能跟他匹敌。”
“别听那小子胡说,那小子就爱唬人。”
我面前的人名叫凌留风,我和萧雨都喜欢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念,后来干脆叫他风流。
风流和萧雨是神鹰军的精英。五年前朝廷为了解决一些特别的麻烦,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武功高强的人组成一支特别的队伍,那就是神鹰军。
我就是在参加神鹰军选拔的过程中认识风流和萧雨,我们几个也算是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不到半天就称兄道弟。只是在第二天选拔赛的时候我因为醉酒错过了参赛,于是神鹰军成了萧雨和风流的天下,这几年来他们屡建奇功,混得风生水起。萧雨更获得了天下第一神捕的称号。
而我,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则独自闯荡江湖,几年来也算是闯出了一点点名堂。不知道谁那么无聊,给了我一个“冷月独行”的名号。他们也不叫我名字,干脆叫我冷月,或者酒鬼。
这些年来,因为他们两人的缘故我和神鹰军多次合作。因为神鹰军隶属于朝廷,一些涉及到朝廷高官的事情他们不好介入,这方面的麻烦由我来帮他们解决;而另外一些需要动用朝廷力量的事情,比如这一次将强盗收监,就由他们出面。
那边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叫得最大声的正是那小姑娘。
“你们赶快放了他,他不是强盗!”
风流和我走过去,那边的一个捕快连忙报告:“大人,这女娃不让我抓这强盗。”
“什么强盗,我说了多少遍了?他不是强盗,他是我的朋友!”
风流望了望我,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风流潇洒的一挥手:“他不是强盗,把他放了。”
“是!”那捕快不敢有任何意见,立刻从命。
真他妈的帅!这一刻我突然有点妒忌风流。
小女孩感激地望了风流一眼,然后极其不屑地望了我一眼,并附上怒意十足的冷哼。然后她望着“文豪强盗”,一脸关爱:“你没事吧。还痛不痛?”
“文豪强盗”显得受宠若惊,一脸通红。
我走到他面前,掏出一袋银子交给他:“回去读书吧,你不是当强盗的料子。”
他愣住了,接过银子后一句话也不说,接着忽然跪下向我磕头。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见到他脸上多了两行喜悦的泪,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风流叫人将他送走后。小姑娘站在我面前,像是初次见面那天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鄙视中夹杂着疑惑不解。
“喂,你究竟看完没有?”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有时候冷漠得不近人情,有时候却……”
“是啊,白痴怎会是正常的人?”我甩甩手不耐烦地打断她,转头就走,“风流,你找人送她回家吧。”
后面传来她着急的声音,“你去哪?等等我!”
“我去哪里与你何干?你回你的家,我赶我的路。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你!你明知道我是离家出走的!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
“什么丢下不丢下的,人本来就是孤独地生孤独地死。我从来没有‘捡起你’更没有所谓的‘丢下’。”
“你一定还在恼我偷了你的东西,我知错了,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胡闹了。其实,要不是你老对我冷言冷语爱理不理的,我也不会这样捉弄你。”
“抱歉,我向来不讨人喜欢,各走各路岂不皆大欢喜。再见。”
我不再理会她说什么,脚尖一点御风而去。
老远还传来她歇斯底里的骂声“该死的白痴,混蛋!”
我并不怪她偷了我的东西,她能够偷到手也是我的默许。武林中人都对这件传奇战甲虎视眈眈,起初我怀疑她靠近我是别有用心,原来偷走战甲只是为了发泄她的孩子气。是啊,她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江湖的险恶。行走江湖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浪漫,留一份带着遗憾的幻想总比了解残酷的真相强。
而且,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让我心绪难宁。高手对阵之时,一瞬间的心乱也足以致命。很快我就要面对我的宿敌,保持不了平静的心境我必败无疑。刚才在山寨瞭望塔上的情绪波动就是一个警告。
任何影响到我心境平静的人我都要离开。
从前我以为孤独是一种选择,原来这也是宿命。
“千里独行,冷月无声”,那些无聊人送我的名号竟然是我命运的最好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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