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鱼丽》:酒肉朋友的最高境界
鱼丽于罶,鱨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读书人崇信经典,有个玩笑讲,文化人种流行“得《论语》一言而终生奉行之”,便算是了不起的俊杰。有个嬉皮士逢人便讲自己终生奉行《论语》两言,大家对之刮目相看,有人问所奉行的是哪两句时,这个嬉皮士告诉大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还别说,这两句话还真是出自《论语·乡党第十》,这一章恰巧时《论语》上编的末章,重点记录孔子的言行进退的。
实际上,要真正做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没有那么容易。
我们看这首《诗经·小雅·鱼丽》,真算是酒肉朋友的最高境界。看人家请客吃饭,光是鱼就有五六种。要知道这可是两千多年前,酒肉朋友请客吃饭,能华丽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没谁谁了。姚际衡认为这首诗是王者燕饗臣工之歌,朱熹认为这首诗是燕饗通用之乐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请客者的穷极心力都是一目了然的。“鱨鲨”“鲂鳢”“鰋鲤”——光是鱼的明目便让人眼花缭乱。
孔子的儿子叫孔鲤,字伯鱼。据说是儿子出生那天,孔子到鲁侯那里当差,因为差事当得好,鲁侯赐给他一条祭祀用过的鲤鱼,孔子直接拿来作为唯一一个儿子的大名。可见,即便是到了孔子所处的时代,要想混条鱼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再看看这首早于孔子存在的《诗经·小雅·鱼丽》,完全就是一场豪华版的全鱼宴。《诗经·陈风·衡门》中写“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娶妻,必宋之子”。可见,在当时,能吃上鲂、鲤,那是可以和娶上齐姜、宋子等量齐观的美事儿。再看鲂、鲤在这首《诗经·小雅·鱼丽》中,不过是毛毛雨——冰山一角而已,毕竟《陈风》与《小雅》之间,还是有些落差的。至于鱼之外,这场豪华燕饗的背后,还有多少美食,只能供读者自己去脑补了。
无酒不成宴,《诗经·小雅·鱼丽》所写的这场燕饗,当然不能没有酒。恐怕一般的酒也配不上“鱨鲨”“鲂鳢”“鲂鲤”这样的美食。不厌其烦描写燕饗场景中的美食——各种鱼之外,诗中反复提到的便是“君子有酒,旨且多”“君子有酒,多且旨”“君子有酒,旨且有”了,人家提供的是君子之酒,而且是味美且多的。什么叫“君子有酒”?《礼记》中专门有“燕礼”和“乡饮酒礼”的篇章,是专门介绍君子该如何恰到好处的饮酒、待客的。后来,到了唐朝,发展到请客吃饭时,还要安排歌舞伎排演一两场新曲。作为主人,你要是自己写不出新曲,或者没有拿不出的歌舞伎来演绎新曲,即便你是个暴发户,也绝对不敢说自己能做到“君子有酒”,至于“旨且美”“美且旨”“旨且有”,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
整首《诗经·小雅·鱼丽》共六个小节,前三个小节每小节四句,后三个小节每小节两句。前三个小节写的是燕饗场景中的鱼、酒的丰美;后三个小节则是对前三个小节的阐释与补充。“物其多矣”——多到什么程度呢——“維其嘉矣”——多到不失善好的程度,可谓刚刚好;“物其旨矣”——味美到什么程度呢——“维其偕矣”——味美到五味齐全且不失谐和的程度,可谓总相宜;“物其有矣”——有到什么程度呢——“维其时矣”——恰当时节内的应有尽有,可谓是得其当。
这才是酒肉朋友的最高境界,不要动不动就把酒肉朋友当贬义词,也得是读了《诗经·小雅·鱼丽》之后,还敢说出这个词儿的才能用来褒贬。
鱼儿结伴游竹篓,黄颊吹沙样样有。热情满上君子酒,味道醇美还管够。
鱼儿先后进竹篓,鲂鱼黑鱼各一头。热情君子斟满酒,千杯万杯味醇厚。
鱼儿争相入竹篓,味美鲇鲤配美酒。热情君子诚待客,杜康醇酿配珍馐。
美食丰盛品目多,不失善好皆锦绣。
酒食甘美五味偕,绵绵余香唇齿留。
饮食丰美合时节,堪谓应有之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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