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伯

作者: 蒋澄非 | 来源:发表于2017-08-19 12:21 被阅读28次

    大伯是个残疾人,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没鞋穿,结果在寒冬彻骨的冰水中冻坏了腿,成了瘸子。

    大伯脾气暴躁,奶奶未得痴呆症前,他两是冤家。争吵的开端往往是下雨了谁来收衣服,天晴了谁来晒苞谷这样芝麻蒜皮的琐事,吵了几十年,爸妈在中间劝和了几十年,现在奶奶进了城里养老院,留守乡下的大伯总说要去看她,却不容易了。

    大伯一直瘦弱,黑黢黢的皮肤包裹着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头,手臂上的黑色血脉像正在松土的青蚯蚓一样若隐若现,多年未经指甲刀打磨的指甲像劳作多年的矿工——黑色的汁液肆无忌惮的浸染着他十指的缝隙,望向我的时候,他总会蹬直那只健康的腿,将残疾的那只腿悬着,左手肘靠着墙壁,抬起因为身体太过瘦弱而显得硕大但密布深壑的头颅,眯缝着带着眼屎的眼睛,“好好搞”-他说。

    关于幼时的记忆中总有很多铭记至今的美食,像“馓子”就是其中之一,伴随这美食的是在这若隐若现的薄雾中,依稀传来远处运河里呜呜的轮船汽笛声,亦或是村头电线杆顶端被雨打得生锈的喇叭播放着断断续续的民乐,大伯趿拉着布鞋,沿着当时老屋门口的土路——清早的薄雾沾染了路边的杂草,草叶上趴着晶莹的露水,去到走街串巷卖油炸糕点必经的水泥路上,扯足被劣质烟叶熏得沙哑的破嗓门冲路尽头喊一声:买——馓——子——哟,慢慢的随着这一声叫喊,蛐蛐们停止了合唱,远方响起了阵阵犬吠鸡鸣,天空也清亮起来,而我在浅浅的梦里看到大伯推开门,半批着沾染了晨露早过时了的西装外套,蹒跚着一高一低地来到五斗橱前,拉开橱柜上第三排抽屉,再哆哆索索的将红塑料袋包裹着的馓子放进去。

    第二件事就是跟大伯钓鱼,大伯是一把好手,清晨或者傍晚,大伯前头提着钓竿,拨开一丛丛杂草或者庄稼,我因为个子小往往淹没在茁壮成长的庄稼地里,因为激动所以不停的揉捏着手中的鱼饵,沿着大伯开辟的田间小道一路“狂奔”,拨开最后一束芦苇,老屋东边的一汪鱼塘豁然出现,此时的河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脚边虫鸣声不绝于耳,我们静静的装饵,下钩,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待了——大伯这时定会摸索出一支大前门,洋火点上,呼出像涟漪般渐渐扩散开来的烟雾,我对未知的水面下愈发期待。

    说到钓鱼,鱼饵的制作方法是大伯不外传的“秘籍”,什么鱼吃什么饵,春夏秋冬什么饵最受欢迎,饵料在大伯的揉搓间似乎获得了升华,此时的大伯仿佛一位正在创作绝美油画的匠人专注于自己的作品:面饵揉搓到硬度适中滴两滴香油或者家酿白酒——这是对付小杂鱼的绝招,最小的鱼钩配上最细的线,一点面疙瘩就可以钓上小指长的麦穗鱼,屡试不爽;蒸到七分熟的白薯去头,切成半立方厘米的小丁,外沾一层面粉——这是钓鲤鱼的饵料;至于蚯蚓则要分青红两种,红蚯蚓大多买来,作为“贵族”饵料可以钓鲫鱼,鲤鱼,青鱼,运气好的话王八也会咬钩,青色的蚯蚓好挖,但往往只能用来钓昂刺,而且粗壮的青色蚯蚓往往能钓上大个的昂刺来。

    除了钓鱼,大伯"坚持"多年的两大爱好:打麻将和喝酒,幼时星期天我被“下放”给大伯看管,一到晚上便进了厢房看电视,而大伯在堂屋搭上四方桌,聚三四好友,一壶浓茶沏好,便开始上班了,每每进入梦乡时还伴随着大伯的一声“出冲”或是“自摸”;

    说到喝酒大伯现在已经收敛许多,曾经差点交代在酒桌上;多年前手就不能自控的抖动,医生说是酒精中毒,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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