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突起的兴致的出游来到杭州,似乎总要找一点要去的地方来作为根据,也好落实那漂忽不安的身心,于是就想到了郁达夫和他的故居。在杭州盘桓两日,参观了郁在杭州的故居,去了《迟桂花》中写到的翁家山。随后就来到了距杭州仅三十公里的桐庐县,也是要打算拜访郁在《钓台的春昼》中所写的严子陵钓台,不想到的是讯期的那日正遇富春江涨水而不能渡,匆匆幽幽地与钓台擦肩而过。
至于桐君山,在《钓台的春昼》的前部分写到,想必也自是要去看一看的。
桐君山 桐君亭当时读《钓台的春昼》,就有两处不明其里。一是写钓台,怎么先写到了桐君山呢?二是在地理方位上,从读的文字中,使得脑海中有些混乱。
这次到了实地,愚钝的我才似乎豁然顿开。在写钓台中提到桐君山,想来有两个缘故,一是桐君山和钓台都在桐庐县,都在县城富春江的北岸,钓台在上游,桐君山在下,相距仅十几公里。
二是作者访严子陵幽居是从家乡富阳出发,傍晚才到的桐庐。“自富阳溯江而上,坐小火轮三小时可达桐庐。我去的那一天,记得是阴晴欲雨的养花天,船到桐庐,已经是灯火微明的黄昏时候了。”
按文中所写,他乘小火轮靠的岸应在桐君山脚下的码头(而我住在对岸的县城),因为离得近,他当晚爬的桐君山。并且他似乎有这样的一种兴趣,喜欢在傍晚夜间活动,感受别有不同。
这样一想,才似可以明白写钓台为何提到桐君山了。再一想,或许是因为桐君山实在并不大,也不复杂,山也不高,(据我爬上去经验,也就二十来分钟,而且是冒着淅淅沥沥的雨上去的)才不致要专门写一篇文的吧。
而对于我来说,恰恰是相反。主要想去的钓台没去成,而桐君山,同样是因为近,去的方便,到桐庐的当天下午就去了,顺利地爬了上去。
桐君山正位于桐庐县城的西对岸,过了富春江二桥就到了桐君山的山脚下。把落脚的旅馆安在春江东路上,这是桐庐县城的一条东西主干道,离桐庐站近,来去方便。
乘公交过了桥,到了桐君广场,即富春江与分水江交汇处。桐君山东面是富春江,与西边的桐君广场又隔着一条桐溪。说是溪,也如一条不小的江,一座钢索桥横挂过去,即桐君山索桥。站在桥上望,杭新公路沿山腰逶迤。而处在桥东岸的山脚下,又有从山谷间流出一条丈余宽的河,让人注目的是,河边竟还有房子,那河水几乎沿着屋脚流过,房子犹如建在水上。问桥上站着的一位老者,为什么那样的地方还有房子,还有人住吗?为什么不搬走,多危险啊?老人说,政府是叫搬的,只因有些缘故,还有老人住在里面,意要占那个地方。老者说,以前这里有不少人家呢,还有田,现在改造,都变了。看看位置,我想是不是郁当晚去桐君山搭船所在的渡口呢?
桐君山索桥 桐溪东岸过了桥,到得桐君山的脚下,走几十层石阶上来,是一条公路,即杭新公路。而登山的入口的牌坊就在眼前,上写着“桐君山”三个幽绿的大字。走过牌坊十余步,是一亭,名曰桐君亭,联曰:
夺得一江风月处,至今不许别人分
刚才在桥上观望时雨还细小,这时又下得大起来。在桐君亭下欲备休息一下,只是到处湿湿的,没有地方坐,干脆就爬上去再说。因运动鞋特别容易湿,那天穿的是凉拖鞋。撑着伞,一步一步沿着曲折的石阶上山。
上石阶途中 半腰的风雨亭爬到腰部的风雨亭,雨越下得大了。斜雨山风,正应着所处的风雨亭了。一个人站在亭下稍歇,只是一个不大的山,这时也让人感到像是处在深山荒无人烟的地方,水汽潮湿,雨声滴滴答答,穿林打叶。雨渐小,只见有一男一女从山上走将下来。互相看一眼,他们向下,我向上。
“我的去拜谒桐君,瞻仰道观,就在那一天到桐庐的晚上,是淡云微月,正在作雨的时候。”
这不,我来时也正下雨呢,似乎让人感到桐庐多雨。在桐庐的两日,阴雨不断,空气中让人既有一种压抑,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思。
“路是从山的西北,盘曲而上,渐走渐高。”想必这次爬的路线与郁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同一条。即从西面上,东面下。
到了“道观的大门之外,是两扇朱红漆的大门”。
而我实在没有看到两扇朱红漆大门。莫非是下山的东面朝江的大门?
过了风雨亭,在雨中拢共爬了十来二十分钟的石阶,已经看到桐君观外的墙门了,是一道圆形的拱形红墙的门。再走上去几十步,就是桐君祠了。
桐君祠桐君祠前,静悄悄,除了雨点滴落,祠门紧闭,没有一个人。门前的香炉,经雨淋洗,堆积着一层湿湿的泥灰。祠的门正朝着富春江与分水江合流处,香炉外是一道米余高的围墙坝,坝外是陡坡间高大的树。那围墙有尺余宽,上面长满青苔。摸一摸这围墙的青苔,想到:不知是不是郁当晚曾坐在这里观景望远的石墙呢?
《钓台的春昼》的文中写道:
“坐在石墙上,饱看桐江和对岸的风景…
空旷的天空里,流涨着的只是些灰白的云,云层缺处,原也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点两点的星,但看起来最饶风趣的,却仍是欲藏还露,将见仍无的那半规月影。
这时候江面上似乎起了风,云脚的迁移,更来得迅速了,而低头向江心一看,几多散乱着的船里的灯光,也忽明忽灭地变换了一变换位置…
一个人在这桐君观前的石凳上,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城中的灯火和天上的星云,更做做浩无边际的无聊的幻梦,我竟忘记了时刻,忘记了自身。”
多美呀!那种自在适意超然物外的精神状态,让人几多神往。
因为下雨,四面雾气弥漫。我坐在白塔前的“四望亭”,正可望见过江来时的富春江二桥,近江的楼舍,码头斜泊的几只船。这里真是桐君山上观景休憩最佳的地方呀。即使下雨,亭下暂可遮挡,不急不慌,忘却一切,姑且一坐,在无形缥缈的时空,或与高人名士神会,或什么也不想,脑子空空的,眼睛有光无神地望着那不远不近的山下浑黄的一带江水。
四望亭 四望亭上所见中间有一拨游人上来,男女老少都有。大人都要去撞敲那口祈福的大钟。第一下刚撞上去,紧接敲第二下。上一下的钟声才刚响出,就被第二下的撞击斩断了它的余音。这敲的什么钟?完全是履行公事,应付自己。总以为钟不是这样敲的啊。
我没有敲钟的兴致,只靠坐在亭柱的一角。看他们挨个撞击,拍照,呼啦啦来,连忙忙地去。来时热热闹闹,离开时又是一片平静。
在亭间坐了半晌。雨大了,又小了。时间已是过了下午五点钟,天黑尚有一段时间。可是雨天,总也看不到更多的风景。在山上,让人感到已是暮色时分。又怕耽误了回旅馆的晚班的车,想要看一看桐君山上的夜景,想想也就算了吧。
从东边一路石阶下得山时,已是傍晚六点钟的光景。要乘公交回旅馆,还得走近一公里的路。在杭新公路上不快不慢地走着,两旁是高大的青樟,香枫,阴雨天里,更显得幽深昏暗,路上不时驰过一辆匆匆忙忙的小车,忽而地让人感到一种日暮的愁思。走到来时的桥头,看看对岸上的街灯已星星点点的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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