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车站，我在路边梯子上坐下，点燃一支烟，呼吸着这片土地的空气，整理着回家的思绪。
一位拾荒者驻足在我面前说道：“小朋友，麻烦给我一支烟嘛”
我笑而不语，从包里掏出干瘪的烟盒，不紧不慢的抽出一只中华递给他，这是去别人家帮忙主人家给的剩烟。
他接过烟，嘿嘿一笑：“我没有火机”
我笑着从荷包里掏出火机递给他。
他点燃烟，猛吸了一口：“谢谢啊”
我接过打火机：“不客气”
他顺势在我旁边坐下：“你从哪里过来”
我心不在焉的答：“外地”
“现在疫情这么严重，你还敢到处跑”
“这不是没办法咯”
“回来办事？”
“嗯”
“那还是要做好防护，大意不得”
“不要说我了，你的口罩呢？”
“等下看看能不能捡一个新一点的”
“捡来的还能用？”
“这不是没办法咯”
我把背包打开，拿出一个口罩递给他：“拿一个给你”
他摆手拒绝了：“我用不上，一天天的和垃圾桶打交道，哪来病毒嘛”
“……也是”
“其实感染了就感染了，有啥大不了的，隔离了还管吃管住，比我现在这样到处捡垃圾还好点”
“不自由了嘛”
“自由？你现在这样子自由了？进进出出层层关卡的，也不见得你有好自由”
“不一样撒，隔离了就和坐牢差不多了”
“坐牢？那滋味确实不好受，我待过一段时间”
“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过这种经历”
“在里面无聊了就会乱七八糟的想”
“想些哪样嘛”
“在砍头时，头与脖子分开的刹那，血如潮涌的时候，脑子还在思考吗？那一瞬间是头痛还是脖子痛呢？”
“你也是能想……”
“其实也不是我想的，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忘了”
“有书看？”
“肯定啊，不然人都憋死了”
“你看进去点啥东西没有？”
“说起来还真有一点，感觉思维提升了，现在的人动不动就喜欢拿格局说事，你维护自己的利益是没有格局，你提出一些不同的意见是没有格局，你要是只顾自己也是没有格局，反正太多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格局’这个词成为了绑架别人的一把利剑了，好像还挺好用，所以现在我听到这个词就心烦，我以前就不会有这些想法”
“还有’专家’这个也是，动不动就专家说专家说，也不知道啥时候专家的门槛这么低了，在吹嘘中就能产生专家，他们说你是专家就是专家。”
“这样的话我算不算捡垃圾专家？”
“按这逻辑肯定算啊，你再发表一下对捡垃圾的独到见解就更有权威性了”
“其实好多词都变味了，褒义贬义分不清，但是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核酸保持阴性”
“其实真没啥的，像我从来不去做核酸也没啥啊，你想啊，要知道自己得新冠是不是只有核酸检测才晓得？那是不是说核酸检测聚集肯定有患者？何必呢，不去这些地方就啥事儿没有”
“你这个有点鬼扯了”
“我这算鬼扯的话那还有更鬼扯的”
“哪样？”
“就在这车站，你随便去问一下从进站口又退出来的人，他们是为啥？”
“能为啥？”
“核酸结果没出来呗，死活不让你上车，你怎么解释都没用，前几天做的也不行，必须是24小时的，能把人气死。有些从农村来的，赶着要去外地读大学，没了解清楚这个政策，现做也来不及，只能在原地哭鼻子。还有临时接到任务要去谈合同的，本来就不景气，就只能错过。你要是在这车站多待几天就能看到好多更鬼扯的了”
“看来是我每次走的匆忙了，没想到车站还能看到这么多东西”
……
许久，他捏灭了烟头，缓慢起身，提着纸壳消失在人群里…
2022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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