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下。
“叮铃～”
他从桌上拿过手机，接通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妈。”
“阿叶，你是不是还在床上啊？”
“没有啊，我起来了。”
“是吗？你要是还在床上，我也不会骂你的呀！等会儿起来帮妈妈去老宅那里拿点东西。”
“拿什么？”
“一个小日记本，那是妈妈年轻的时候写的东西啦。我还是听你爸提起来，才想起有这么个东西的。人老了，就像回忆下年轻时候的自己啦。哎呀，有人叫我了，妈妈先挂了。你别忘了拿哦！”
“嗯，拜拜。”
他从床上起来，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就去老宅子里拿日记本。
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到了老宅。他付了钱，让司机师傅先走。目送司机离开后，他才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老宅子，他先试着开灯。或许是时间太久，灯早已罢工。
他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关门。这宅子里黑漆漆的，灰尘味极重。他有些害怕，还有些被害妄想。
尽管现在是白天，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但在这密林遮掩的老宅子里，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刚刚让司机离开就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遭遇不测，他害怕自己进了老宅子，司机会尾随他，把他打晕卖了。
他现在踌躇不安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老宅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它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怕他一进去，里面暗藏着的人就悄悄来到他身后捅他一刀。要是关了门，他连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越想越害怕，有些后悔自己弄走了刚刚的司机，他随意猜测别人是不对的。虽然他有那个司机的号码，但总觉得把人找回来会显得自己很怂。
“唉！”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他先往屋子里扫了一下，然后走到柜子那边。他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几分。
打开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把水果刀。他把它拿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然后再慢慢地摸向妈妈的卧室。
他总是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走一步扫三扫。他得确定这间房子里没有任何怪东西，不然他会害怕得晕过去。
一阵摸索，他终于找到一个小木箱。打开箱子，里面却飞出一只蝴蝶。
漂亮的蓝色，发着荧光。它的翅膀被一层黑边勾勒，几点深紫点缀，更显奇异美丽。
这只蝴蝶它曾见过的，在梦里。
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焦尾糜蝶。
那只蝴蝶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往外面飞出去。
他看呆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它出去。
蝴蝶引着他来到他以前的卧室，然后停在一处。
他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深洞，他能看到一截楼梯。
蝴蝶见他未动，在上面又绕了几圈，然后飞进下面。
他突然就不怕了，似乎有种东西在拉拽着他的心，让他很想下去。
他伸脚踩在第一层阶梯，然后慢慢地走下去。
下面很黑，什么都没有。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尽是黑暗，没有边际。
蝴蝶扇动艳丽的翅膀，在前方引路，一路上洒下一颗颗微小的荧光。
没有风，没有火，没有多余的声音，只有脚步清脆和荧光粲然。
不知走了多久，蝴蝶终于停下来，前面是一扇黑色小木门。
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一间地下暗室。
地上到处都是着残破的雕像残肢，胶管和破布随意地堆积在一角，油画被人爆操地扔在地上，积上一层黑灰。
房间正中央有一座雕像，是个女人，头上披着一层白纱。她头戴皇冠，温柔地笑着。
她左眼角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像是被诱惑了，踩着一地碎片，朝她走过去。
“飒一”
头纱突然飘起来，缓缓地落到地上。像是跳舞的丽人，静静依偎在舞台的怀抱里。
他看清了那颗亮晶晶的小东西。那是一滴泪，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缝隙突然爬上她的衣袍，然后滋生到她漂亮温和的脸上。
她破碎了。
没有像地上那堆破碎雕像一样，她是化作了一片一片的碎片，在灯光下很是惊艳。
残缺美，让人动心。
红色的蝴蝶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简直要把人烧死。
他往后退了几步，肩头突然被人一拍。
“你躲到后面去！”
“啊？”
男子回头，剑眉轻蹙，厉声道：“你去佛像后面躲着。”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场景变了。
月朗星稀，一女子正飘在半空中。深蓝色的裙摆张开，像极了梦里那朵不知名的蓝花。
虽然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从男子的话躲到石像后面。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变幻到另一个世界也是能够接受的。
“妖女，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男子一身玄衣，站在清冷夜空之下，墨发在风中肆意散开。
那被称作妖女的女子轻轻一笑，声音婉丽。
“道长想把我抓到哪里去呢？嘴上说着要替天行道，其实怕是看中了我这个人，想捉回去做你的夫人？”
男子没再听她胡编乱造，直接一剑刺过去。
“呵。”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奈叶一回头，对上一双妖艳的眸子。就像支离破碎的玻璃渣子沾了血一样，又妖又亮。
“你该跟我回去了。”
一句话从女子的红唇中吐出，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女子闷哼一声，双眼涣散，消失了。
“别听妖女胡言乱语，跟我走！”
男子收剑，剑尖还有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他将奈叶猛地从地上拉起，长剑在空中比划几下。
整个场景开始破碎，道长拽着他的手腕踏着满地狼藉冲出迷幻阵。空中细碎发亮的碎片划破两人的脸，他仓促回头，只看见那原本金光灿灿的佛像褪去光芒，一点一点开始化为飞灰。慈祥不再，倒是隐隐透露出些许无奈和悲哀。
“飒一一”
一阵风声擦着耳尖飘过，他突然感觉手腕上一空。他将头转回来，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他仍旧维持着向前跑的动作，等他发觉那个人真的消失了，他才迷茫地停下来。
眼前是一片白光，没有任何景象。这里很温暖，像在一场暴雨下待了很久后赤脚踩在被橘黄色光晕照亮的地板上那样温暖。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奇已经没有了，兴奋也消散了。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沿着这片白光四处游走。他看不到尽头，于是朝着某个地方随意前行。
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真实得像个假象。
纪念一下，来自小学的梦境和图画碎片。
前方是黑暗，引路的只有萤蝶。
很久之后，当我再次见到她时，却叫我惊讶。
她全身都是破碎的。
她突然倒塌。
她引着我到达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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