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儿
01
一道雨帘从洞口垂下来,把倾盆大雨和薄凉挡在了洞外。
洞内,画意被大雨淋得像个落汤鸡,站在火堆边,一脸尴尬。她上身穿了一件紧身T恤,被大雨淋的湿漉漉的,湿透的衣裤紧巴巴地贴在画意丰满的身体上,勾勒出少女的曲线美。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被火光投影在石壁上,像一幅人体艺术画悬挂在洞里。
画意将盘在脑后的丸子辫子散开,天鹅绒般的秀发披散到腰间。她拿了条干毛巾擦了擦湿头发,猛一抬头,瞟见山洞深处有一双发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顿时,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毛巾,踉踉跄跄地跑到了上官身边,牢牢地拽住了他的手,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上官教授,洞里有人。”
上官仪边拉着她的手,边拿起一支燃烧的火棍走向洞的深处,原来是一只猫头鹰蜷缩在地上,看见有人走近,又扑腾着翅膀从他们头顶掠过,飞出了山洞。
画意的手被上官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攥着,感到有一股热流蔓延到心头,血液在血管里冲击奔腾,觉得内脏都不受控制了,在体内翻滚。上官此时正赤裸着上体,露出了发达的胸肌,一米八二的魁梧身躯在火光映照下散发着男人的阳刚之气。有立体感的五官在柔和的光线下是那样诱人,特别是那双眼睛,里面正燃烧着一团烈火。
空气里有一股让人窒息的少女体香味正在浸袭着上官的心,他感到微微欲醉。两眼盯在了画意白嫩光洁的脖颈上,火把瞬间从他的手上滑落,掉在了地上。腾出的手触摸起挂在她脖子上的心形吊坠。“和失踪妻子脖子上戴的吊坠一模一样。面前的这个少女,难道是妻子又回来了吗?”上官想着。
因为爱得太深而来的痛,此刻化成一股力量使上官紧紧地搂住了画意,眼里盈满了泪水。泪的余温里传递着上官心的召唤,他抚摸着画意柔软嫩滑的身体,指尖触过她的肌肤像丝绸一样滑顺,又富有弹性,于是便忘情地吻了她的唇……
02
画意是一名孤儿,三岁时父母由于一次意外身亡被送到了孤儿院。特殊的出身使画意从小就乖巧,懂事。好学的她也考上了滨海市一所重点大学,读外语系。由于成绩优秀,大学期间一直拿着奖学金,业余时间做做家教,给一名初中女生补习英语,有时也会帮书刊杂志作点翻译工作。一米六五的她由于身材比例接近黄金分割点,周末偶尔也会去美院做人体模特。
由于无依无靠,画意十分的努力和付出,于是造就了她的优秀。人格独立,经济独立,思想独立,使她早早成为了一名自力更生的女孩。
她有个爱好,喜欢旅游,爬山,周游世界是她的梦想。
大一暑假,她计划去云南的腾冲镇玩几天,为了省钱没有报旅游团。
从滨海市做了几天火车到了昆明,又坐上了去腾冲的大巴。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望着窗外,眼前的土地开阔,向远处的山岭延伸。
不知何时,车子停了下来,一位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上了车,背着一个鼓鼓的大旅行包,男子把旅行包放在了头顶的行李架上,坐到了画意身边的空座位上。
画意转过脸瞟了男子一眼,两人目光相遇,男子嘴角同时翘起,咧成一个笑脸,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画意说:“请问这个空座位,我可以坐吗?”
画意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她无法继续去欣赏窗外的风景了,内心感到一阵喜悦和不安。
身边的这位男子就是自己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曾经上过他的公开课,幽默风趣的讲课风格备受学生欢迎。听说他妻子在四年前的一次地质考古中失踪了,至今没有音讯。他还一直苦苦等着,如此痴情的男子,世上似乎快绝迹了。
画意鼓起了勇气,搓了搓小手,一抹红晕飞上了她的双颊。笑着对男子说:“上官教授,您好!我是你系里的大一学生画意,您这是去哪里呢?”
上官听到少女的问话后把脸转向画意说:“真巧,离开大学这么远,还能遇到学生,我去腾冲旅游,你去哪里?”
“我也去腾冲旅游,不知教授是跟团还是一个人?”
“我喜欢自由自在,随性旅游,不喜欢跟团,你呢?”
“我也是一个人,跟教授一样,喜欢无拘无束。”
“一个女孩子出远门旅行不太安全,若不介意,我们同行。”
“好的,教授。”
画意压住内心的喜悦,用平静的语调回答完教授的话,抬眼瞥了一下窗外的天,几缕云飘在高远的空中,今天的天气真好,就像今天的心情一样。
不知不觉,车到了终点站,他们背着旅行包向腾冲的云峰山走去,不走台阶和正门,选了一条只有户外登山者才走的小路,向深山中前进,这样才具有挑战性 。
一路上,上官时而扶着瘦弱的画意,时而拉着她爬过一个个陡峭的山坡,继而又帮她背起了沉重的旅行包。
山林里,斑斑点点的彩色蘑菇从中空的树干里长出来,画意采了一朵,上官让她扔掉,怀疑有毒。
也不知跑了多少山路,渐渐的,夜幕低垂,远处山的轮廓黑黝黝的起伏着。突然,强劲的风夹着雨水打来,画意打了一个寒颤。看着遍布夜空的鳞状雨云掠过月亮,上官觉得这场雨会越下越大,持续很久。拿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于是二人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晃着身体钻进了洞里。
03
自从妻子失踪后,四年来,每到了放假,都会独自来到妻子失踪的森林里去寻找,希望能发生奇迹。
今天是妻子失踪的日子,七月初七。
今日途中遇到一个叫画意的女孩,第一次四目相对时,那眼光,神情,言谈举止竟和妻子那么像,特别是一低头的微笑,上官以为是妻子又坐到了身边。几次想伸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向她倾诉四年来对她的思念。
今天,整整失踪四年了,可他觉得妻子没有死,因为她的血还在女儿的身上流淌着,女儿在延续着她的生命。妻子对他的爱永远留在他心里,永远存在山水之间。她的汗水,她的一颦一笑还留在考古过的每一片森林里,所以妻子还活着,她以另一种姿态还在这世界上活着。想到这些,上官对妻子的爱释怀了。
昨天夜里梦中,妻子说会以另一种身份存在他的生命中,叫他好好活着,为她活着,为了女儿活着。
04
不知不觉,雨停了,一弯皓月挂在几片云之间。
洞内,缠绵的男女,就像相会的牛郎织女一样,恩爱无尽……
青春就像一张有期限的支票,在有限的时间里,你可以任意无限的享受她。
山村的小路上生长着的卷曲小草,在露水的滋润下,更鲜亮了;低垂的竹叶,也湿漉漉的,迎风摇曳,斜斜地撒下晶莹的水珠。不远处,一对老黄牛低着头啃着路边的青草。
上官和画意肩并肩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默默地走着。
这是他们回来后第一次约会在离大学几十公里的一个山区里。
上官想拉画意的手,她却敏感地缩了回去,放在了牛仔裤的口袋里。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有什么心事?”上官望着画意憔悴的脸轻轻地问。
“我觉得自己扮演了不好的角色。”画意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说。
“你是说在我的生活中吗?”上官突然明白了她为何情绪变得如此低沉了。
“法律上讲,你还不是单身,我算什么呀?”画意后悔自己过于直白,脸上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于是便加快了脚步。上官也加快了步伐,追了上来。
“我一年前已经委托律师办好了她的死亡证明了。她是在一次地质考古中遇到了事故,由于下大雨,山体滑坡,她和几个同事都失踪了。只有两名做后勤的人,因为当时不在现场,才侥幸活着回来了。在法律上,我早已是单身了,只是不敢面对现实,自欺欺人而已。”上官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片刻,他又恢复了平静,把脸转向画意,再次寻找她的眼光。画意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主动挽起了上官的胳膊,抬起头温柔的迎合上官投过来的目光。
画意心中的担忧没有了,脸上又舒展开了微笑。突然觉得路边啃草的牛和身边的竹林都罩上了一层温馨的光晕。
“给我一周的时间,回家好好收拾一下,下次约会到我家里。”上官停了下来,双手攥紧了画意的手,深情的目光落在了画意的唇上。画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抬起头,脸上红彤彤的,心跳加速……
远处竹林里传来了一对喜鹊欢快的歌声。
05
回到家里,上官精神抖擞,浑身焕发着一种幸福的气息。
自从妻子失踪以后,上官一下班就回家,回到家就把自己扎在书堆里,写论文,搞翻译,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企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掉心中的痛。家里搞得非常乱,书房里更是一片狼藉,家已不像是一个家了,到处凌乱不堪。
画意的出现,上官已从失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男子的一切欲望在画意的身上似乎得到了满足。想到这些,上官的脸感到火辣辣的,对生活,对爱情又有了动力。
五六天时间,他就把家整理的焕然一新,唯有诗情的书房没有收拾。诗情的衣物,生活用品一年前全都处理完了。诗情的书籍打算整理好,收藏起来,留给女儿以后做个纪念。
上官再次走进诗情的书房,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找到了一把锤子把锁砸开,翻开了笔记本,认真读了起来。
这本笔记本,在夜深人静时,上官抚摸过无数次,他一直坚信妻子有一天会回来,会继续使用它,所以从来没有打开过;而今妻子不会回来了,上官想看看诗情心灵深处,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和心愿,想替她完成。
笔记本的某一页记着:‘母亲去世前告诉我,有一个私生女妹妹,名字叫画意,比自己小六岁,在我四岁时,去国外进修时和情人-上官涵所生,由于工作,社会和家庭等等一系列的原因,回国后,私下生下孩子,送给了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收养。母亲有两块相同的蓝宝石心形吊坠,一块给了我,一块给了妹妹。诗情画意也是母亲给我们姐妹俩取的名字。送人时说好了孩子的名字不变,宝石上分别刻着我们的名字。母亲去世前再三地叮嘱我,一定要找回妹妹。’笔记本里还夹着诗情和她母亲的血型报告,两绺头发,以防找到妹妹做亲子鉴定用。
上官看完妻子的笔记心里凉凉的,上官涵难道是自己的亲叔叔?
被岁月洗刷得有点斑驳的记忆又浮现到了脑海里。
十多岁时,叔叔从国外回来,宣布想和一位已婚并比自己大好多岁的女人结婚,爷爷奶奶和家里的人一致反对。爷爷为此还生了一场大病,奶奶由于有心脏病被气得当时就离开了人世。从此,家里所有的人都断绝了和叔叔来往。就连自己结婚时,叔叔也没有来到现场。
想到这些,上官感到头皮有些发麻,难道叔叔想要结婚的女子就是诗情的妈妈吗?
自己认识的这个画意就是诗情的妹妹吗?
画意又是叔叔的私生女吗?上官陷入苦恼之中,也许是胡思乱想的。
可无数个问号在上官脑子里一直徘徊,令他寝食难安。
几经思量,上官想去验证一下,揭开心中所有的谜团。于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就是亡妻的亲妹妹。
06
画意对自己的身世一直都苦恼不已,只听过院长说自己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由于无其他直系亲属抚养,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画意的外表孤傲自信,但内心一直自卑。小猫,小狗都有自己的家,可自己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和上官相恋后,在他随身佩戴的一块有久远年代的古董怀表里,看到了他亡妻的照片,自己和她如此相像。
画意一直沉醉于上官的相恋中,但又纠结又苦恼,不知上官爱的是自己还是亡妻的影子。可对上官的依恋,是对他人格的爱慕,对他性感身材的迷恋,还是对他灵魂的迷恋。是爱的欲望,性的欲望,情的欲望,自己也说不清,也不想辨别的清楚,只想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任他粗犷豪放的灵魂与自己的灵魂纠缠在一起,越过时空,越过一切,永远的结合在一起。
07
一个周末的下午,画意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黑底白色竹子花的长袖旗袍,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开衫,扎着两个又长又粗的麻花辫子,辫子垂放在胸前。白嫩细腻的肌肤不用施粉,天生丽质用在她身上是最好的诠释,性感的唇如熟透的樱桃……
画意登着一双高跟鞋,踩着小碎步来到了上官约好的海边。远远的望着,一个悲伤的背影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弓着背顶着风,绝望地望着海边,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世纪。天空灰沉沉的,海面也灰沉沉的,叫人看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海。
画意停下来,走到了他身旁,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好,上官。”她说:“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外套拉得更紧,头垂得更低,移到椅子另一头,让了一点空位出来。
海浪拍打沙滩,一浪接一浪,碎成无数个白色的泡沫,又簇拥着退到海里……
画意坐在他身旁,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说:“这几天你在忙些什么?怎么不见你的影子?还是故意在躲避我?”
他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抬起头说:“没有。”他的声音很虚弱,画意看到他的眼睛下深深的黑眼圈,他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苍老了许多许多,嘴边胡子拉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画意的心不由得抽了一下。
“你到底怎么了?”画意吸了一口气问。
“你是我堂妹,是我远在国外亲叔叔的私生女。我的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在一个月里调查了你的身世。”上官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了画意。他始终埋着头,不敢正视画意的目光。
画意和上官的叔叔是生物上的父女。
画意听完上官的话后,搭在上官肩膀上的手立即收了回来,脸色苍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画意恢复了意识,听到上官撕裂般的哭叫声,哭的没有人腔,甚至有点瘆人。画意的余光瞟见上官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画意收回目光,像梦醒了似的,双手捂着脸向海里跑去,边跑边大声的哭着,一会儿又笑着……
上官看到画意跑向大海,刷得站起来,追赶着她,两个小小的黑影在黑色浪花的拍打下,越跑越远,越跑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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