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乐不是念书的料,可架不住他父亲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他还是强忍着读完高中。
念书对于军乐完完全全是一个差事,他是因为实在拗不过父亲的执拗而坚守。他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父亲从哪里来的对他如此之大的信心。
军乐受够了这种“迫害”,高考一结束,他就和几个同乡一并去了呼和浩特打工。只要能逃离父亲,睡大街都成。
这一去就是好多年,除了偶尔的电话,他从不回家。就连她妹妹出聘他也推脱忙没有回去,用他的话说是因为他承受不了父亲的无言和叹息,还是不见的好。
这么多年一个人像一片树叶飘在外面,除了眼不见心不烦外,更多也就是心酸了。没有文聘,没有技术,只能是在饭店、酒家、宾馆跑腿,气没少受,钱落不下几个。年轻的时候脸皮薄,加上些许虚荣,不信这个邪气,还是相信“奋斗救国”的。
如今呢,马上四十的人,没有女人,更别提家了。总不能一直添个脸豪言壮语吧。如果说后悔那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后悔什么呀?还不是没有好好念书。
老人的话还是要听的,都怪年少无知啊。
心结就是那个你总想摆脱,却又命中注定的东西。有时是别人给你种下的,比如父母的期盼;有时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比如“还就不信了”。
年轻人都意气风发,不信命。可是,没有助跑的立地跳远就是跳不远。对于军乐这样的农家孩来说,唯一可依赖的助跑还就是他父亲给规划的“好好念书”。
念书这个事成了父子俩这么多年的心结,两颗纠结的心拴一块了。按理说,这事就像馊了的豆腐不能再提了,一句“心强命不强”就完事了。可瞅着眼下的光景,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头是怨恨,一头是愧疚。
军乐的父亲在村里,人们一直叫“倔头”。脾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难听的话也说的出口。军乐他们兄妹几个,包括他妈在内都招架不住。有一年,他妈因为琐事被老倔头谩骂后还喝了农药,差点出事。军乐从小鬼点子多,在我们这帮孩子中间是少有的机灵。老倔头也就从那时候认定他将来会有出息的。只是老倔头咬定的太死,硬是连自个一条生路也没留下。
上学读书后,军乐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书念的一向平平。我们仨个中的文军早早发现自己在读书上没什么指望,和他老子商量后就跟人学技术谋生去了。老倔头不行,退学门都没有。军乐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亲友们劝说上个中专得了,老倔头硬是花大价钱把军乐送到了县高中。那真是对于农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老倔头没有犹豫,也没跟谁打商量。可想而知,这份期望有多么沉重,这里面包含着不计代价的孤注一掷。军乐感觉到的是被诅咒一样的力不从心,他也许试图努力过,更多的是身处海洋深处的焦虑和无助。
也许他高考完不要逃离,再补习一半年再试试,实在不行也让老倔头看出他的尽力,彻底死心了也会好些。他们都有机会化解重生,哪怕是认命。军乐的逃离深深伤害到老倔头,让和解变得困难重重。
不想面对本身就是怯懦,有时候回家真的需要勇气。军乐回家不是因为勇气,而是困难。他还需要这个家的帮助,确切的说是逃回去了。
他的话是命运不好,老倔头认为他“屁也干不成”。
不管怎么说,军乐要结婚了。老倔头再怎么有怨言,但香火延续还是不敢怠慢的。彩礼钱和置办酒席的钱老倔头想办法借了一部分,凑齐整了。正常在村里给军乐办理完了婚事,让老太太嘱咐军乐好好过日子,最好不要回呼市了,安生就在老家这边过活。
老倔头其实早已认命了,快七十的人了。再执拗真成傻子了,儿女再不顺心,也还是自己的骨肉。老头不低头,是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指望儿女认错太难了,五十岁在父母名下还是不懂事,好像故意似的。
婚后,军乐还是回呼市了。父子俩没有过争吵,也没有坚持。由着性子和惯性做着选择和决定。
这就是生活,往往事与愿违,难以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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