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单位的同事是个精明的人。时过多年,这个精明的同事,留给我的记忆中的事情,依然那么清晰,因为当时年轻,刚步入社会。后来我换了单位,虽然已经离开这个单位很久了,仍然不时的会有他的事情,传入我的耳中。想来无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会儿传说他干这样的事了,一会儿又有人说他干那样的事了。总之吧,都是一些他精明、干练、讨巧、不吃亏的事情。最后一次听到他的信息,是他提前退休了。因为和他同时参加工作的人,都当上了不大不小的领导,混个一官半职,有的还成为了他的领导,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所以,一气之下他申请了提前退休。
记忆中的他,给我印象最深的第一件事,是关于报销发票的事。那时候公交车的发票,还是一个薄薄的、窄窄的长纸条。有一次,在他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他把皱皱巴巴的车票,仔细地摊开抚平,然后把它们都粘在一起,而车票的票面仅仅是伍角的。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我说,你值得吗?那么费劲,就为了三毛两毛的。他说,再怎么说,这也是钱啊,蚊子的腿也是肉啊!我说没见你坐车,怎么有那么多车票啊?他看了看我,神秘的走到门口,把门带上,悄悄地说,你可以找那些不能报销的亲戚和朋友,问他们要车票啊!
因为那时我年龄小,他对我是不设防的,就像大哥哥,又像师傅。
还有一件事,就是有一年单位组织春游,午饭由单位统一组织配送,有面包矿泉水鸡蛋等。他告诉我说,等一会儿,送饭的来了,你要跑快一点,抢在前面去拿面包。我问为什么,他说,那么多人,那么多面包,你想放在下面的肯定压坏了,你先到,可以抢最上面的。送饭的来了之后,不再年轻的他,身手敏捷矫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说,在食堂里,吃大锅饭,聪明的盛饭方法,要遛边、沉底、轻捞、慢起,这样能保证盛到干货。第一碗饭要盛一半,快点吃完,第二碗再盛满,能盛多满盛多满,这样可以吃一碗半。如果你第一碗盛满,等你吃完,再去盛饭的时候,饭已经没有了。
他还向我传授了许多工作中的“经验",大抵都是如何拈轻讨巧的。
我离开了那个单位之后,后来又听说了这么一件事。在单位分片负责拆除违章建筑工作中,领导原本考虑,与当地农民打交道,他工作经验应当相对丰富,稳当一些,准备交由他负责这项工作,没有想到的是,不早不晚,他住进了医院。
过后传出来的消息是,领导考虑到他不再年轻,干完这项工作之后,准备给他解决职级问题,用这项工作的实绩,来平衡其他同志的不平衡心理,既然这样,也只好作罢。
最后一次在街上碰到他,寒暄之后,他主动聊起了单位的事情,抱怨自己命不好,诅咒生活的不公,发泄对领导的不满。看他还是原来那样子,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望着他远去的稍显失意的背影,我想,生活是残酷的,也是公平的,你躲过了难题,也错过了成长;推掉了麻烦,也失去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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