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渡
下班回到出租房里，摸索着开灯，坐在房间发呆。微信消息闪来好几条，是姑妈发来的，她说我妈死了，语气少了往日的鄙夷不屑，只是单调的重复这句话。麻木地敲击手机，回：“呵呵，死了就死了吧。”
我妈？年轻时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嫁给我一穷二白的爹，姑妈现在都还嫌弃我们家，呵！嫁过来过得很好么？为什么要生我下来？烂酒鬼爹打她，也打我，她强迫我学习，让我带她逃出这个烂包的家，她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爹打她，她不知还手么?他们自己做的孽为什么要我还？
好在我终于逃离了，带着她给我熏的一挂腊肠来了北京，是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了，可是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该属于他们。
回到老家，唢呐声、哀乐声此起彼伏，大门前放着两匹纸马，松柏树枝被扎成拱门，上面贴着白纸写的挽联。院里摆放着几张大桌子，大家磕瓜子说笑，姑妈带我进了侧屋，我坐下，打望这个陌生的家，她把我拉起来，双手抚摸着我的脸，一双眼睛把我全身上下看了个仔细，嘴角扯着笑，“回来啦！真是好久不见你啦”！她这么热情，我妈是有什么遗产留下么?我被她盯得发怵，推开她的手，在屋里踱步。她惊呼一声，抹了把脸说：“都忘了问你饿不饿，我有蒸腊肠给你，快来尝尝。”我摆手说吃不下，她把装腊肠的餐盘端出来放在我面前，我转过身子，低头玩手机，她又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不发一言。外面鞭炮响起，她轻轻地说：“我走了哦。”我没抬头，走不走，管我啥事？她走远几步，扶着门框，轻轻地说；“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抬起头，她转身，像是被惊醒，我回身看向桌上的餐盘，里面放着小碟的醋和排列整齐、切好片的腊肠，颤巍的手几乎快要握不住筷子，沾醋吃了一片，泪水成串地滚下来。张嘴发不出声，又使尽全身力气叫喊：“妈——”。
门被推开，姑妈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看见我的狼狈样，说：“吃香肠你沾什么醋！”泪水仍是止不住地流，她拉我站起来，叹气道：“别哭啦！你妈的棺材盖老是合不上，肯定是在等你去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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