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天早朝雍正问了胡扎尔抢劫财宝匪徒的事儿。胡扎尔施礼，说道：“回皇上，这些人乃日月会的土匪，正在查办中。”
日月会是何方神圣雍正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反大清的汉人太多了，什么洪门、袍哥会、哥老会、三合会，自己这边前宫、后宫，各种破事儿皇帝忙不过来呢。胡扎尔解释了日月会的来头。
说到南明叛党，雍正说道：“这些人不识时务，要尽快剿灭之。”胡扎尔也算运气好，丢了两箱子财宝，大多数都运回来了，雍正高兴未罚反赏，叫胡扎尔做了“粘杆子”处的副主管，从一品的官儿。主管叫哈图得，他主管京城的事物，外事儿都交给胡扎尔了。
一个人到底有什么能力很多人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你没得到一个位置扑棱看不出来。有的也扑棱死了。胡扎尔在“粘杆子”处干得得心应手，这部门按说属于内侍局的活儿，夏天“知了”叫的厉害，影响皇上休息，这些人就有杆子包了面筋给粘下来。不知怎么着成了雍正自己领导的锦衣卫。胡扎尔在这个活儿上有天赋。他在日月会里安插了自己的人，那边有什么动静他这边就知道了。他又在各地设了站点儿，重点盯防各级官员。
凡是对几位阿哥抱不平的胡扎尔都禀报了雍正，雍正也是干这行当的天才，给这些人升官干活，等活儿出了纰漏，立马杀了。奴才和主子默契，胡扎尔成了雍正的红人儿，出来进去春风得意的。
散了朝胡扎尔和哈图得被留下了，雍正小心，不想叫更多的大臣知道机密又黑的事儿。雍正把十四阿哥允禵派去给康熙守陵，看得死死的。胡扎尔布了四道防线，谁也别想接近。雍正说：“看紧了，但凡有接触者都记下来。”胡扎尔说要是有想接近的，他想给提供便利，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到时候一并拿下。雍正高兴，说道：“甚好。”君臣说了会儿话，雍正叫他们退下了。哈图得也不说话。胡扎尔知道原因，自己风头盛，盖过了顶头上司叫谁谁也不高兴。胡扎尔说道：“大人，小弟只是为皇上办事儿，绝无他求。”人家这么说，真假不说也是种态度，哈图得说：“哪里话，咱们都是为皇帝效劳的。”
胡扎尔回粘杆处了。哈图得去内侍监找总管太监陈久卿去了。两人是老乡，得空坐一块儿喝喝茶。陈久卿这段日子忙，最近招宫女、太监，宫女那块儿他不用操心，可太监这块儿就得张罗。一个叫薛德徒的新招太监被举报是蒙古人，把陈久卿吓了一跳。蒙古人和满人是一等人，不得干这个，事儿要是传到皇上那儿就麻烦了。
陈总管悄悄找了哈图得，哈图得把举荐人首领太监王守贵，“刀子匠”胡八全抓了。一审问，事儿到没什么阴谋。薛德徒是蒙古人不假，可家道中落，他骑马伤了下体，救治没指望了，就想到宫里某个差事儿，托了王守贵帮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王守贵就应承了，没想到他是蒙古人。王守贵给哈图得送了财务，这事儿就被压下来了。“刀子匠”胡八是专门给太监净身的，哈图得也没放过他。这些年或天生或后天有残疾，跑来做这行当不多，可也有。这次有两个干净的，一审问薛八害怕，都说了。有点儿意思，哈图得叫把那个小太监叫来，脱了裤子一看，什么也没有。
哈图得没见过这种事儿，眼睛睁得老大，笑也不是，不笑又想笑，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十五六岁的样子，小太监像吓傻了，脸白一阵儿，红一阵儿的，说他小时候想当小姑娘，像姐姐一样，就吃了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哈图得说道：“药，什么药？”小太监说了一通，哈图得听不懂，看薛八，薛八就是个刀子手，不是大夫也不懂。哈图得说：“就成这样了？”小太监点头。总之没有就行，没有就安全，不生事儿，哈图得叫小太监把药房写下来给王守贵，叫小太监走了。
哈图得拿了小太监给的药谱看了半天也看不懂，什么雪莲、血燕，乱七八糟十几个名字，有的听也没听说过。把单子给了太医李世通看，李世通也看不出这是干什么的房子。哈图得起疑了：“你没见过？”李世通真没见过，说道：“都是上品的药材，可干什么用的，恕我孤陋寡闻了。”哈图得不说透，说透了会误导他们。哈图得说：“你们议一下，看看这方子到底是干什么的，回头把结果告诉我。单子不许丢了。”
这位小太监叫赢志，回去和王守贵说了，王守贵叫他不许和旁人说今儿的事儿。赢志出去跟师傅干活去了。赢志的师傅是太监吴守义，也是老人了。赢志勤快、机灵，吴守义喜欢他，问王守义找他干什么了，赢志不得罪人，说道：“他不叫我说。”这话吊人胃口，吴守义知道哈图得是不敢惹的人物，没说话。赢志说：“要是师傅想知道，我就告诉师傅。”吴守义不想惹麻烦，都在政府机关干活，万一传出去会惹麻烦。
下午出了档子事儿，下边进贡的水果到了，有樱桃和荔枝，内务府给了分配单子，有一宗是给敦肃皇贵妃的，吴守义带上赢志给贵妃送去。本来很简单的事儿，到了后宫花园却遇上麻烦了。一只恶狗盯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狂吠，似要撕咬女孩儿。赢志极少到后宫来，谁也不认识，师徒俩发呆的功夫，女孩喊道：“救我！”吴守义捡起块石头去呵斥狗，狗根本不搭理他，准备扑那女孩儿了。情况危急，赢志忘了自己的身份，腾空而起，揽住女孩跳出老远，叫女孩躲在他身后，恶狗扑来时一个侍卫一箭把狗射死了。这下子小太监赢志立功了，被他救下的是五格格端盈公主是雍正的养女，甚得皇上喜爱。
转过天端盈公主到内侍监来了，赢志正在干活呢，端盈说道：“赢志。”赢志一看是公主，下一跳，赶紧跪地施礼，干活的太监们也赶忙地都跪下了。瑞盈摆摆手叫他们起来，说他找赢志。大家干活去了。到了屋里瑞盈把点心盒子搁桌上，说道：“我做的点心，看看你爱吃不。”一看那点心，各个精致，赢志说：“五格格的心意赢志领了，点心就不吃了。”瑞盈得宠，性格执拗，顿时不高兴了，说道：“你是嫌弃我做的不好？”赢志哪敢？也不是这意思，赶忙解释了，说什么奴才不敢消受。瑞盈笑道：“你吃就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什么奴才？快吃，要是不吃我到要生气了，知道不？”吃吧，又不是毒药。点心好吃。
皇家的东西都是特供品，味道没的说。吃了两块赢志不吃了。瑞盈说这些都是给他的。赢志说要是这样他留下，只是不好一个人吃，有师傅和伙伴们，想给大家分享格格的恩赏。下人就得嘴甜，瑞盈说：“那你收好，怎么吃你说的算。”瑞盈想到那天被救，赢志的武功好了不得，这时说道：“赢志你的武功好厉害，是打小学的？”一个太监，有极高的武功，这不是好事儿。宫里不是别的地方，稍不注意，一点儿小事儿能要了命。赢志赶紧否认，说他不会武功，许是救格格心切，才飞跑过去，怎么过去的他都不知道。瑞盈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这话说的，赢志说道：“奴才救主子是理所当然的。”这话说的挺没意思的，太套话了，就像说“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样。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宫里发生了一间事儿，雍正在养心殿处理公文，后来甄妃来了，皇上不知道怎么性起，和甄妃在榻上干起了那事儿。许是甄妃的叫声，突然从屋顶掉下只鞋来。皇上的大殿老高，有东西掉下来声音老大，吓得雍正一哆嗦，以为有刺客，赶紧收身，喊道：“来人！”
苏培盛在门口侍候呢，赶紧进来了，说道：“皇上。”
雍正已经持剑在手了，说道：“有刺客！”
有刺客？苏培盛吓尿了，赶紧喊起来。转眼拾锡护卫和和大内侍卫行走李如柏持剑进来护驾，随即整个大殿都布满了侍卫。
雍正说：“那边有响声，过去看看。”
李如柏过去一看看见了地上有只鞋，抬头向上看，上头没有东西。等太监们抬来梯子，李如柏上去检查，看见了有人藏匿留下的痕迹。
这功夫隆科多和张廷玉到了。确认大殿安全，侍卫们退出去，隆科多的人开始全宫搜查。苏培盛把甄妃送回去了。雍正说：“你们看是什么人要行刺朕？”
这就不好说了，反对雍正登基的人多了去了，他母亲拒绝参与雍正的登基典礼，干脆自杀了。
具体说谁来谋害皇上，这个不好说。隆科多说了句话，隆科多说道：“皇上应该比微臣们更知道。”雍正表情不悦，那意思真你妈的，你这是说什么狗话？再看隆科多的表情有无限可以解读的东西。雍正恍然，说道：“朕累了，明天再议。今儿朕就在养心殿歇息了。”
几个人告退。隆科多安排了禁军把养心殿四周包围了个透。拾锡和李如柏查了一宿，没发现刺客的踪迹，怀疑宫里或许有刺客的同党，转天开始以鞋找人。这种软底布鞋很多人都穿。公公和下人穿的多。先从这些人查起。
大理寺里真有高人，左寺寺丞古有铭用面装进鞋里，做出了个脚膜，拿着这个面脚查真脚。查来查去把赢志查出来了，那只脚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古有铭一看见赢志的脚就断定鞋是赢志的。赢志被抓到大理寺去了。雍正听了禀报说：“他背后一定有人，要挖出来一并处置。”
一审讯赢志太监说他冤枉，鞋子真是他的，可他晾晒在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大理寺寺卿段炳洪说：“那出现刺客哪天晚上你在哪里？”赢志说他上半夜当值，下半夜回去休息了。公公们那晚有五个当值后休息，问及赢志是否回去睡觉，有两个看见，还和赢志说过两句话，也就是快睡吧一类的话。赢志先被待下去羁押。段炳洪说：“有铭，别人穿了他的鞋，脚型不会遍吗？”古有铭一直在琢磨这事儿，穿久了自会遍，穿不久或许也不会。古有铭还想到个问题，说道：“大人，你说一个刺客会偷别人的鞋吗？”
这到真是，两人在司法战线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案子遇到过不少，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段炳洪说：“按说应该不会。”
古有铭想再查下去，把人都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和赢志类似的脚。赢志的脚有个特征，母指骨节小有突出。又说到武功，赢志是不是有如此好的轻功可在大殿内的栋梁间如履平地地游走也是个问题。段炳洪说：“这个到可试试。”试试？古有铭不知道怎么试。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把他从高处扔下去，他要会武功，必会有反应。”两人抬头一看，胡扎尔进来了。施礼说话，段炳洪说：“这是个办法。”胡扎尔说：“皇上惴惴不安的，叫在下过来问一下情况。”
情况就这些，胡扎尔没什么值得听的，叫把赢志带到城门楼子上去，抛下去看看。论官职胡扎尔不比段炳洪大，他过来指手画脚的叫人不悦，可胡扎尔做事儿心狠手辣，段炳洪叫手下去带人了。把赢志带到城墙上，到了城墙上段炳洪觉得不妥。
二十多米高的城墙，要赢志不会武功就摔死了。皇上叫他审案，案子没审出结果，嫌犯死了，他就不好说了。段炳洪说道：“这个恐怕不妥，要是摔死了，皇上那儿我没法交待。”人都带来了，这会儿你说这个？胡扎尔说道：“胡扎尔大人刚才怎么不说？你是怜悯这小子吧？”段炳洪说道：“胡大人这话欠妥，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儿，何来怜悯罪犯之心？”胡扎尔用后来的话说是野路子当的官，对各部按部就班的办事法心里蔑视，说道：“得了，你是怕皇上怪罪，那这事儿我做主了。来呀，把这小子给我扔下去。”
兵士们都是大理寺的人马，段炳洪和胡扎尔意见又不一，兵士们不知道怎么办。见都不听他的，胡扎尔得竖威信了，二话不说，飞去一脚把赢志踢下城墙去了。想不到胡扎尔会这么做，大家骇然不以。谁都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赢志飞快地下坠，速度竟然骤然就慢了，轻飘飘地落了地，站在那儿不动了。段炳洪害怕赢志跑了，叫兵士下去把人带回来，一会儿赢志被带回来了。胡扎尔上去揪住赢志，说道：“你用了什么功法？快说。”
赢志脸煞白，好像吓坏了，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快落地时像有只手托了他一下。胡扎尔叫把赢志押入大牢，去找雍正禀报了。
这两天雍正不舒服，一想自己头上藏着个人，越想越不安。是不是先帝钦定的接班人，别人怎么想不说，雍正自己心里有数。
胡扎尔把情况禀报了，雍正说道：“得迫使他供出幕后的人。”胡扎尔不光是凶狠，也有些计谋，说道：“这个小太监救过五公主，公主对他到有几分感激。”雍正不悦，说道：“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公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儿？”胡扎尔赶忙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是可以利用公主把这小子的底儿摸了。雍正迟疑，说道：“瑞盈不过是个孩子，哪有此等心计？”
和领导走近了，有时候说话就大胆。胡扎尔说了句话，雍正差点儿把胡扎尔废了。胡扎尔说：“五格格怎么也是皇上的女儿，自是与众人不同。”
按说这话没什么，可雍正心惊，好像叫人窥视了什么秘密，怒道：“大胆奴才，放肆！”胡扎尔吓一跳，见雍正目露凶光，赶紧贴地跪下，说道：“奴才该死！”一想胡扎尔确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意思，雍正喊了一嗓子：“苏培盛！”苏培盛拿着拂尘进来了。雍正叫他传五格格过来。苏培盛小跑着去了。气消了，雍正叫胡扎尔坐了，说道：“老八有什么动静没有？”胡扎尔说：“皇上放心，我盯得很紧，他身边有咱们的人，容不得他做什么。”
五格格到了。皇帝叫苏培盛传她，五格格不知道什么事儿，直向苏培盛打听，苏培盛也不知道，说着话到了御书房。请了安，雍正说：“你坐下说话。”待五格格坐下，雍正说道：“听闻你和那个小太监最近走的很近？”
这话说的，五格格脸腾地红了，瞅了胡扎尔一眼，琢磨是不是他告的状，一边儿回话道：“秉父皇，女儿是给他送过点心，只是出于感激。他是太监，女儿也不小了，只是知道。”这话说的雍正和胡扎尔都笑了。
其实说到赢志，瑞盈格格本是要找父皇的，这会儿就道：“父皇把他抓了是吗？”雍正说道：“你可知道父皇险些遇刺的事儿？”
这种事儿瑞盈格格自是听说了。纯懿皇贵妃是瑞盈格格的养母，昨个还叫她最近消停些，别给父皇添乱。瑞盈点了头，说道：“我听母后说父皇无恙，母后不叫我来请安，怕打扰父皇办理事情。”胡扎尔说道：“五格格空有所不知，这次大理寺全力清查，你可知道谁是刺杀皇上最大的嫌疑？”瑞盈不知，摇了头。胡扎尔说：“便是赢志。
”瑞盈立刻张开了嘴，一个是根本不信，一个是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去看父皇。雍正说：“他躲在屋梁上，掉下只鞋来，左寺寺丞古有铭做了脚模子，查证后便是赢志的脚，鞋也是他的。”瑞盈骇然了，说道：“那他承认了？”雍正示意胡扎尔说，胡扎尔说道：“这是灭九族的罪，他哪敢承认？”瑞盈说话了，这话把雍正和胡扎尔都骇住了。五格格说：“那会不会是有人偷了赢志的鞋子，特意栽赃他？”雍正说道：“你何以这么说？”瑞盈道：“一个太监，和皇上无仇无怨，何故会谋害皇上？”雍正道：“这个好解释，定是他被人胁迫或是收买了。”瑞盈这丫头越说话越显得不简单，瑞盈说：“那他没有行刺父皇？”雍正道：“那天你甄娘娘在，赢志把鞋子掉落了，被发现了，仓惶中跑掉了。”瑞盈不说话了。胡扎尔直觉感很强，说道：“格格可有什么想法？”瑞盈说：“要这么说赢志公公应是武功高强之人，那么多侍卫保护父皇他还能跑了？”胡扎尔道：“格格说的极是，为了试验他武功如何，我把他从城门扔了下去。”
妈呀，这话把五格格吓傻了，说道：“赢志死了？”他们是不是把赢志杀了，转弯抹角告诉他这个呵？胡扎尔赶忙道：“格格放心，他好好的。叫我们奇怪的是没见他用什么功法，但他确轻飘飘地落地了，好好地站在下头。”五格格更懵了，说道：“那这不说明他有武功吗？”
五格格不懂武术，说出这话来不奇怪。胡扎尔解释了一下，各种武功，使用出来，手脚要用上的。赢志眼见着摔下去，块到地儿了，下落的速度似是慢了，他就站在了地上。胡扎尔说：“问询他时，他说像有只手把他托住了。”五格格还是聪颖，听了后说道：“父皇，你们莫不是要我接近赢志，套出他的底细来吧？”雍正笑了，这孩子果真不简单，说道：“父皇却有此意，只是这事儿总是有风险，做与不做都由瑞盈定夺。”瑞盈就答应了。赢志不会伤害她，这也是直觉。还有两件事儿瑞盈没说，一个是不想说，便是赢志救她那天，也是动作快捷如风。二一个是赢志向她要了《大清觉迷录》的雍正版的副本。那天也巧，瑞盈和赢志说起皇帝每天干的事儿大大小小全都被记录下来，连出恭都有。两人还笑来着，之后赢志就想看看“觉迷录”，瑞盈就偷了副本给赢志看了。这事儿瑞盈不敢和父皇说。现在想赢志看这个便是有目的了，能知道皇帝每天的起居和生活习惯。
瑞盈有了皇上的准许，干脆去大理寺看人。五格格来看人，谁也拦不住，大理寺寺卿段炳洪只能准许。瑞盈一看应支付那些人犯关在一起，立刻不干了，闹着要段炳洪放人。行刺皇上的嫌犯段炳洪哪里敢放了？哄劝了五格格好久，说只有皇上许了才能放人。瑞盈说：“行，我就找皇上去。”赢志喊她说：“五格格切不可任性，叫皇上生气。我待在里边也无妨，等查清楚了便会放我出去了。”瑞盈说道：“不可，你是本格格的救命恩人，哪有把你关在大狱的道理？”瑞盈叫赢志等着。转天瑞盈真拿了雍正的谕旨，大理寺寺卿段炳洪一看见立刻把人放了。
到了街上，赢志说：“皇帝怎么会放我？”瑞盈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又没证据，凭什么抓你？”首领太监王守贵见赢志回来，很惊讶，赶紧的倒了杯茶给他，说道：“没事儿了？”赢志也说不好，说五格格找了皇上，皇上下旨把他放了。赢志下去后，他师傅吴守义来了，问王守贵道：“王公公，赢志被放了？”王守贵点头道：“刚去洗漱了，说是五格格找了皇上。”吴守义说：“这就是了，说赢志刺杀皇上，杀了我都不信。”王守贵不爱听这话，说道：“信不信的都搁在心里，别出去说这些个。”王守贵是好意，吴守义说：“我记住了总管。”王守贵心里不踏实，叫吴守义先别派赢志活儿，叫他休息两天吧。转过天王守贵找了胡扎尔，想问问赢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扎尔说：“放了就没事儿了。”王守贵说：“那还能派他去干前边的活儿？”要摸赢志的底儿呢，你不派活儿万一这小子真有事儿岂不警觉了？胡扎尔说：“该怎么用怎么用就是，要不他还成大爷了？”有了这话赢志又开始干活儿了。
瑞盈答应了父皇，想法设法摸赢志的底儿，又拿了两本“觉迷录”给赢志看。瑞盈还叫赢志指点她练武。瑞盈跟大内侍卫学了鹤拳，练给赢志看，赢志只是笑，说好看。瑞盈说：“你别光说好看，指点我一下。你可别说你不会武功，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那天救我，武功好生了得。”赢志不承认，说他救人心切，别的真没有。那天从赢志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晶莹剔透的，瑞盈捡起来说：“这样的石头，真好看。给我吧。”赢志说道：“好，你拿去。”瑞盈给纯懿皇贵妃看这石头时，纯懿皇贵妃吓一跳，说道：“瑞盈，你这是从哪儿拿的？”一块石头子儿，母后惊讶成这样瑞盈说道：“是赢志的，我要来的。”
纯懿皇贵妃终归是女人，得知瑞盈和一个公公整天价在一起心里不悦。昨个雍正来过，纯懿皇贵妃提及这事儿，雍正搪塞说道：“那个公公救过她你也知道，小孩子的事儿不必管她。”这会儿纯懿皇贵妃看见这块石头，她是认得的，那是一块很大的钻石。钻石瑞盈知道，可这块儿是瑞盈不知道。纯懿皇贵妃传了负责宝侍的公公来，公公一看，确定是纯色极佳的钻石，价值不菲。瑞盈是女孩家，立刻高兴了，叫宝侍公公给她做成坠子。
这种值钱的东西在一个小太监手里，怎么也说不过去。纯懿皇贵妃阻拦道：“日后再说做坠子的事儿。”叫公公走了。等母后问及赢志何来此物时，瑞盈才明白母亲的动机，想想也是。见到赢志问及此事，赢志回答的到简单，说他捡拾的，还有几块呢。瑞盈惊奇，说道：“拿给我看看吧？”赢志去房里拿了，有五颗，大小差不多。瑞盈实在憋不住，说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赢志，是钻石，很值钱。你可以把它卖掉，换成钱就不用在宫里了。”赢志笑笑，不惊奇，说他只能在宫里。等瑞盈知道他指什么时腾地红了脸，一付寥落的样子看着别处。
胡扎尔去找瑞盈，瑞盈刚回来。胡扎尔说：“我听说赢志有钻石？”瑞盈正不高兴，说道：“谁和你说的？”胡扎尔不回答，说道：“他从哪儿弄的？”和胡扎尔也制气不着，瑞盈说：“他说进宫前捡的，有六颗。”
胡扎尔要看看，瑞盈给他看了。胡扎尔看闭说道：“这可值不少钱，按说他不需要在宫里干这个。”瑞盈讨厌这个话题，说道：“他不干这个能干什么？”一个丫头只有喜欢上人家才会这样护着。胡扎尔不敢和五格格说话放肆，笑笑说：“他能在外头自由的生活，偏偏躲在宫里。”胡扎尔撂下这话走了。
胡扎尔去了寺院，那会儿北京还不是后来的样子，到处是平房、胡同。白鹳寺不大，小商贩去烧香的地方。胡扎尔去见一个香客，这人叫刘樵夫，是日月会的厨子，一个烹饪迷。胡扎尔用宫里的菜谱把他收买了，答应日后送刘樵夫一个馆子。刘樵夫早先是用鸽子传输和胡扎尔传递消息。前两天刘樵夫来京城了，日月会在这儿开了个饭馆。两人到寺院的角落去说话了。胡扎尔担心这些匪徒在京城生事儿。刘樵夫说：“高锦鹏来了，可要干什么不知道。”胡扎尔说：“开馆子是什么意图？”刘樵夫琢磨道：“八成是建个落脚点儿吧？”刘樵夫提供了两份情报，一份是高锦鹏的画像，一个是告知宫里可能有日月会的人，要干什么他不知道。
胡扎尔派了探子，装扮成商贩，在日月会开的饭馆附加转悠。那会儿没城管，八国联军还没来修建厕所，北京人犄角旮旯到处大小便，夏天这时候热风吹过臊臭死人。雍正听胡扎尔汇报了这事儿说道：“为何不抓起他们来严刑审问。”胡扎尔想法更大，想看看都有谁跟这些人接触。雍正没反对，可说道：“不得叫这些反贼跑了。”胡扎尔赶忙答应，又说想趁日月会堂主在京城的功夫把日月会南方老巢端了。雍正同意，下了旨叫两广总督出兵进剿日月会老巢。
几天后那边打完了，实际上战果不佳，日月会总坛有秘道，跑了一大半。不过缴获了被劫的那箱子珠宝，恐已经不是全部了，只是也不少。雍正下旨，凡是不降者皆杀，降者不能供述有用情报者杀。叫胡扎尔吃惊的是过了些天高锦鹏还在京城活动。出了这等大事儿高锦鹏不离开，道理上讲还应该有更大的事儿。胡扎尔既高兴又精张，高兴的是可能又大事儿要给他揪住尾巴了，紧张的是不知道什么事儿，万一疏漏了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皇上不能都和他说，皇上恨极了反贼，只想杀之。胡扎尔去找堂哥隆科多了。隆科多听后半天不说话。都和你说了，你不说话胡扎尔心急，说道：“我是要堂哥给我拿个主意。”
雍正疑心甚重，隆科多凡事儿都小心翼翼。雍正的秘密他知道的太多，稍有不甚，雍正灭他之心必起。胡扎尔的事儿隆科多绝不想参与，遂说道：“你们锦衣卫的事儿，我还是不插言为好。”锦衣卫是明朝的秘密警察，大清不这么个叫法，“粘杆处”干得也是这活儿。胡扎尔说道：“我当哥是自家人，没有什么秘密。”这话就混账了，传到雍正那儿岂不等于忤逆？隆科多说：“不要这样说话，咱们都是给皇帝办事儿的，懂吗？”胡扎尔赶忙认错，给隆科多到了水。
和隆科多坐了一通，眼见得不到什么明示，胡扎尔告辞回“粘杆处”了，哈图得坐在家里喝茶呢，两人没说上两句话，外头来人了。胡扎尔叫进来，是他派到外头监视日月会饭馆的探子，说是看见十四阿哥的官家吉勒客进了饭馆。胡扎尔听的心跳，赶忙道：“他去干什么？”这个探子不知道。为了不叫日月会的起疑心，探子们不敢跟进馆子内。胡扎尔说：“那这会儿呢？”探子说：“他一进去我就来禀报了。”胡扎尔说道：“走，去看看。”
到了饭馆外头，天已经黑了。那会儿没电，也没路灯。饭馆给油灯照着。街上商铺都点着照明灯，不算太暗。扮成卖馒头的探子蹲在那儿瞅着饭馆进出的人。说起来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吉勒客出来。饭馆两层，楼上楼下。胡扎尔说：“你们候在这儿，我去看看。”胡扎尔武功了得，到了暗处身子一纵上了邻家的屋顶，从人家屋顶上了饭馆的二楼。二楼的房间大都黑着灯，劲头的一间有灯光。胡扎尔像鬼魂样地过去了，耳朵贴到窗户上，里头有人。等里头的人一说话，胡扎尔魂儿差点儿没了，那是雍正的声音，像在训斥谁，说道：“混账，你们还能干什么？朝廷怎么养了你们这些废物！”这时楼梯上有动静，胡扎尔一翻身，从走廊上了屋顶，赶紧到馒头摊。探子也着急呢，吉勒客刚刚走掉，他们拿不准怎么办。胡扎尔说：“你们两个去一个跟上。”胡扎尔蹲在馒头摊儿处卷了支烟吸着，说道：“饭馆可有大人物来？”探子摇头：“没见着。”
等了近一个小时，胡扎尔琢磨不过来了，骑马回去了。到了养心殿已经八点多了。雍正在不在胡扎尔也不知道。又走了两步看见总管太监陈久卿和大内侍卫行走李如柏在说话，胡扎尔说：“陈总管、李行走，皇帝可在？”苏培盛今儿身子不适，陈久卿替他带班。陈久卿说：“在呢，处理四川的折子呢？您要见皇上？”胡扎尔在饭馆听见皇帝的声音，后来想到回来确认一下，陈公公说在那自是在。胡扎尔说：“罢了，叫圣上歇息吧，不急奏，明儿说吧。”胡扎尔回粘杆处，心事重重，想不通今晚遇到的事儿。正走着，一个声音叫他：“胡总管。”胡扎尔是副总管，官场出于恭维，总是去掉副字儿。来的人来的人叫李二顺，是内侍监的太监，胡扎尔的人，叫他监视赢志的。李二顺说这两天轮值完了赢志总是出宫。太监出宫得有腰牌，胡扎尔狐疑，说道：“他哪来的腰牌？”这个李二顺不知道了。胡扎尔说：“今儿也出去了？”李二顺说道：“一下值就出去了。”宫里晚上关门返回得明儿早上了。胡扎尔说：“行了，我知道了。瑞盈这几日可来？”瑞盈每天都来，李二顺说：“她来时常给赢志带书来。”胡扎尔懵的慌：“书？什么书？”李二顺摇头。
胡扎尔回去，要是赢志这小子叫他抓住了把柄非千刀万剐不可。一大早胡扎尔到下人进出的宫门去了，问了赢志出宫的事儿，宫门看守说是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注意。胡扎尔等到太阳老高了没见赢志回来，觉得不对，赶去了内侍监。到了看见吴守义，说道：“吴公公，赢志可在？”吴守义说去司药监给纯懿皇贵妃拿药去了。胡扎尔脑袋转不过来圈了，说道：“赢志不是昨个出宫了吗？”吴守义知道，说太医开的药房少一剂药，他出宫去抓药了。胡扎尔说：“那他几点回来的？”这个吴守义不知道了。到了司药监赢志已经拿了药给纯懿皇贵妃送药去了。胡扎尔问了下太医，贵妃没有大碍，只是睡眠不好，调养一下。
胡扎尔不便于进内功，在门口等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胡扎尔气得了不得，一大早还没吃饭呢。两个宫女进去时胡扎尔叫她们喊赢志公公出来。一会儿赢志出来了，瑞盈公主跟在他后边。赢志施礼道：“胡大人早。”胡扎尔生着气呢，说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早个屁。”瑞盈对胡扎尔警觉，说道：“大人找我们什么事儿呵？”还我们，五格格也真是不要脸了。这话打死胡扎尔也不敢说出来。胡扎尔说：“给格格请安。小的找赢志公公有些事儿。”瑞盈说：“行吧，下午我去找你赢志。”
剩下胡扎尔和赢志了。胡扎尔说：“你昨个出宫了？”赢志说的和吴守义说的一样。胡扎尔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赢志看看胡扎尔说道：“昨个关门前回来的。”胡扎尔说道：“可宫门的守卫都说没见你回来。”赢志一点儿不自在也没有，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胡扎尔说：“前个你也出宫了吧？”赢志说他告假了，是他一个朋友来了，他去会朋友。胡扎尔说：“赢志公公的什么朋友？可是大人物呵？可否给胡某引见一下？”赢志说：“已经离开了，等再来时才可。”出了后宫门碰上会试考官徐明清了，和胡扎尔说着话，眼睛只看赢志，说道：“赵仕泽？”赢志一点儿准备没有，哦了声。徐明清愕然道：“赵仕泽，你这人好生滑稽，府衙到处找你，你却，你是―――胡大人他是？”
胡扎尔心惊赢志是赵仕泽？前两个月殿试会考，赵仕泽得第三名探花人却找不着了，从大理寺到各府衙找到今天也没下落，这事儿不归胡扎尔管，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赢志竟然是赵仕泽。
历年考试没有这样的事情，雍正为这事儿大发雷霆，殿试前三名俗称“三鼎甲”，眼见少了一鼎，籍贯地也找不到人，太不吉利。这会儿得知赵仕泽眼下是内侍监太监，徐明清整个人都傻了，说不出话来。赢志心里也惶惶地，认识他的殿试同仁很多，他否认怕是不行了。赢志赶紧跪下说道：“在下乃身躯残疾之人，不敢去接试。”赢志这话对也不对，大清朝对有明显残疾的人是不予参加殿试的，到不是因为形象如何，是信奉投胎转世，形疾之人恐是上天对其报应，故不予委以重任。可赵仕泽下体有异，这个谁能知道呵？接二连三的事儿都和赢志关联上，胡扎尔怎么都觉得不踏实，有心抓他去大牢，只是“钓鱼”之计谋是他向皇上提出来的，这会儿说改就改，皇上那儿不好交待。
五格格瑞盈也是个麻烦，她要是因抓赢志闹腾起来，够人受的。胡扎尔说：“徐大人，按大清律赵仕泽该如何处置？”翰林加大学士，可要徐明清说出这个来徐明清也说不出来。都是拼了命的考科举，考上了又跑了，这事儿自大清开国以来也没遇上过。徐明清说：“这个得查查，一下子我也说不好。”分开前徐大人和胡扎尔耳语兰几句，他怕赵仕泽跑了。胡扎尔说：“这个有我，徐大人尽可放心。”有了徐大人这话，关押赢志就好说了。出了后宫胡扎尔喊了两个大内侍卫，叫他们把赢志带去天牢羁押。胡扎尔说道：“徐大人怕你跑了，得先委屈你一下。”
赢志去了天牢，这次是独自关押。赢志进去就坐在了稻草上。出了这多的事儿赢志疲塌了。这次进宫是高锦田的安排。那天见到高锦田，他直言叫赵仕泽加入日月会。宝儿真不想加入，只是他们救了五丫，又救了他。那会儿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像后来，欠你恩巴不得咒死你，你死了，恩也不欠了。不好拒绝，加入就加入吧，宝儿就同意了。没想到高锦田都准备好了，宝儿一答应，立马立誓言，和血酒。高锦田和宝儿碰杯，喝了酒说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就是要宝儿去宫里，说道：“你别怕，不会阉割你，我教你缩阳功。”高锦田还告诉他入会的事儿眼下要保密，为了配合他进宫安全。到这会儿宝儿后悔加入什么日月会了，刚才要是谢绝了，许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也不好出尔反尔，宝儿一脸情绪。高锦田说：“五丫大哥给你照应，你尽可放心。”
缩阳功宝儿练也没练，他自己的功力实在高锦田之上。转天宝儿和五丫在外头吃喝了一天，宝儿给了五丫张一千两的银票，说他要外出去办事儿，要是在日月会待不住就回家去找父母。五丫哭了，说道：“哥去哪儿我去哪儿。”很可笑的事儿，宝儿又笑不出来，说道：“日月会于咱们有功，他们要我办的事儿不叫告诉任何人。你等我就是，一完事儿我就回来。”
过了两天看了宝儿的缩阳术，高锦田觉得没问题，独自带宝儿去京城了。到了京城刚开始没什么事儿，住的地方有很多参加殿试的学子，宝儿觉得好玩儿，买了个会试的籍贯，殿试考试就去了。宝儿跟着师傅没事儿时只剩下了看书，歪门邪理不少，也算满腹经纶，没想到是玩票，到真考上了。考上没考上其实宝儿不知道，还没公布结果他就被安排进宫了。宝儿后来觉得不妥了，怕像他这样的官府知道了会杀头。考个试把命考没了，怎么都不值得，进了宫到解脱了。等宝儿进宫前，高锦田把要宝儿干的活儿说了。宝儿头都大了，老高叫他摸底雍正的起居和生活习惯，像说话的样子，用语习惯。宝儿一听就傻了。皇上那是对大的官，天下归于一尊的主儿。高锦田哄他说：“不要着急，慢慢来。没准哪天你去侍候皇上，不就简单了？”想来想去宝儿知道掉高锦田的圈套里了，只是到了这步了，不好反悔。后来偷了“大清觉迷录”，都抄给高锦田了，也算差不多，对得起堂主了。这晚上各种可能各种路数都想过了，宝儿睡着了。宝儿做了个梦，他跟五丫前往西域，路上五格格突然出现，挥刀把五丫的脑袋砍下来了。宝儿骤然吓醒了，睁眼时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衙役，一个是胡扎尔，正看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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