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的时候,恰好与文盛为邻。两张会议用纸、一支“中华”铅笔,笔杆向前倾倒,笔尖划着纸面,并斜对着心脏,他刷刷刷地记着什么。这个姿势,非常闫文盛。
手机时代,文盛未必手写。他的《主观书》片段初见于朋友圈,思想的凝华像碎片,文字的格式像碎片,酷似这个时代。作品抓捕你的方式是快闪的,释放也是快闪的,你就这么一次又一次被抓被放,不知何罪之有。
谈事的时候,文盛话不多,言到意达,快马一鞭。读完纸质版《主观书.Ⅰ我一无所是》,像是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时间没有了,文字来自愿意流淌的所有时间。空间没有了,文字来自可以出没的任何空间。这不是慢慢腾腾的一本书,这是闫文盛的心灵速记簿,满是记号,满是导图,满是感叹号,没有答案。
一息尚存,乱念纷飞。
人的思维从来如此,毫无秩序,各有各的理。一个念头冒出去,穿墙破壁,行于所行,转瞬即逝。一个念头跑回来,登堂入室,止于当止,反客为主。那些确定无疑的,就是疑窦丛生的。那些掷地有声的,就是入口即化的。那些用过的力、向内的刃、瞪圆的眼珠,抵不过一句“算了”。
闫文盛力透纸背地呈现内在和世界,“夜晚,我们搂抱着夜晚。”“我们与自己共相患难的那些时光。”“疼痛真好,可以感受人生不必回忆的空旷。”“大雪般的温暖。”“我看到夕阳落山后留下的谜团越来越大了。”“我相信我们最初的语言都是由梦境转化而来的。”“我只喜爱我胸中雄宏的万象。”
《主观书》动感强烈,“白云的下方,列车和村庄并行多年,同在疾驰。都在仰望。”
《主观书》怀疑各种命名,“我并非自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另有一些篇章,一些用引号率领的文字,我并不懂。我们习惯于写出尽量多的照顾人读懂的东西,文盛未必。主观可以隐身于客观,也可以映射客观,但从不解释客观。理解了,你原地不动;不理解,你很想弄懂,势必迈出一步。阅读者的想法,也是“主观”之一,也是“主观书”。从这个角度说,文盛的写作虔诚、自信。
速记仍在继续,心脏前方的笔尖,匍匐遂行。
冯海凌晨写于新建路7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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