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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川北旧事》不算是小说,只是以石头的视角和片段式情节来反映川北的民俗风情以及80、90后的儿时记忆。
吸烟事件后的第三天,石头妈又和石头老汉儿通了一次电话。已经腊月初七,如果再不回来,恐怕就赶不上张家的酒席,到时候,生产队上的闲话肯定都能淹死人了。这次电话,石头和石头妈晓得石头老汉儿他们已经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估计第二天就能拢屋。
这时候,石头学校已经考完试了。石头正忐忑着这回不晓得能考好多分,数学和语文要是都能考上九十分,就可以得到一大笔的奖赏。天擦黑时候,石头正蹲在院坝坎上摸花狗脑壳,二娃子妈就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石头,你硬是球莫名堂,咋耍狗呢?”二娃子妈问。
“嘿嘿,那不然耍啥子嘛。”
“看电视撒。这时候该放《西游记》了。”
“不看。莫得意思。”
倒不是《西游记》莫得意思了,翻来覆去已经看了好多遍,再好看的电视剧也看的腻烦了。石头现在只顾盘算着,等老汉儿明天回来了,一定找他要五块钱,一块二买方便面,一块钱买五支铅笔,五毛钱买打火机,剩下的钱全部买擦炮。
花狗听得灶房里响起石头妈和二娃子妈的说话声,满以为晚饭时间到了,连忙摇头晃脑的跑进去。石头见难得屋头多个人,赶忙跟在花狗后面进了灶房。
一进屋就听见二娃子妈在问,“这都腊月初七了,该杀年猪了,人家都杀得差不多了。”
“杀得了,喂起也是浪费粮食。我还懒得天天早上起来煮猪食。”石头妈答。
“妈,猪儿要杀了哇?”石头问。
“嗯。准备明天就杀!”
“好造孽哦。”这头年猪从去年腊月开始养到今年腊月,整整一年,石头也没少扯猪草、喂猪食,明天就要杀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于心不忍起来。
“哈哈哈。这娃娃!不杀猪哪来的肉吃!”二娃子妈被石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这娃儿净想些球莫名堂的事。”石头妈有些下不来台,八成是石头给她丢脸了。
一般杀年猪会选在下午,中午过点,先杀二娃子家的猪。二娃子妈喂猪儿倒是有一套,过年猪怕不下三百斤,难怪能把二娃子养成个小胖子。二娃子家杀猪,石头没去,而是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等自家老汉儿。
两个来小时就收拾完了二娃子家的猪,一群人歇口气就翻过山梁到石头家了。杀猪匠来的时候,石头正看到“大战光明顶”。“石头,石头,快给你表叔找烟。”这找烟,就是给客人发烟。石头正看到紧要处,哪里舍得离开,只得含含糊糊应一句“晓得了。”
没等到石头给杀猪匠找烟,石头妈就找进了堂屋里。“天天就晓得看电视,作业不做,事不做”,石头妈唠叨几句,从抽屉里翻出红梅烟来,“呐,拿去找烟。”顺手就关了电视。石头没法,只好磨磨蹭蹭的出堂屋去找烟。
这边石头妈把杀猪匠、二佬子和张家表叔等帮忙的人让进堂屋,就进灶房忙开了,一边要烧烫猪水准备一应用具,一边要给杀猪匠和帮忙的人烧开水。幸好还有二娃子妈和石头幺妈帮忙,不然肯定要忙得打转转。
坐在火塘边喝完开水,等到石头妈烧好了烫猪水这会儿,二佬子已经从屋头扛来了烫猪的“腰盆”,石头妈也在堂屋里腾出杀猪凳放在院坝边上。看来已经万事俱备,只欠肥猪了。
几声“叽,叽”悠长而又急促的叫唤声从石头家猪牛圈里传来,不一会二佬子和张家表叔一人拖前腿,一人踢猪屁股,使劲往院坝里撵。恐怕是猪的遗传基因作祟,遭瘟的猪就是不往前走,地下被踢了簸箕大个坑,都还没有把猪撵上院坝坎。
“把牛拖出来。”石头幺妈出了个鬼点子。
“就是撒。”石头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几步跑到猪牛圈牵起那头伙的二佬子家的大牯牛。大牯牛“哞哞”叫几声,就跟在石头妈后头爬上院坝坎。这头年猪养了一年多,天天吃食睡觉都跟这头大牯牛在一起,这时候便跟在牯牛后头,也不要人撵,自己就爬上了院坝。
肥猪一上院坝坎就被二佬子和张家表叔一把擒住,按在了杀凳上,牯牛在边上“哞哞”乱叫,猪“叽叽”叫的半片山都听得见。这时候,隔得老远听见猪叫,就会循着声音,指着某家,“看某家今天杀年猪了!”
这杀猪匠是个好手,一手扳住猪脑壳,一手提起修长尖锐的杀猪刀,对着猪脖子一刀捅进去,这时候石头妈已经准备好接猪血的盆子递到猪脖子下面。刀一抽,猪血就像流水一样“哗哗”淌进盆里。杀凳上的猪,临死挣扎,使尽力气想要翻身,却被二佬子和张家表叔紧紧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尽,叫声也慢慢缓下来。
一众人看着猪不再动弹了,才放下心来。
“哥子,好手艺啊。”张家表叔接过石头递来的烟,点着就摆开了,“你不晓得,那年那个杀猪匠,手艺不到位。一刀子杀进去,结果杀偏了,没有隔断气管。遭瘟的,一下跳下杀凳,满身是血得爬起来就跑。杀猪匠带着帮忙的撵了一下午,等到猪累摊在地上,这才几个人抬着猪回去。”
“听说,抬回去烫猪水都冷球了。”这事二佬子也晓得。
这杀猪匠也没答话,只是“嘿嘿”笑一声,蹲在地上拔猪右后腿的毛,大人看在眼里,石头却不晓得这是干啥,张口便问,“表叔,你在搞啥?”
“哦,拔完毛,好给猪吹气,不然等会咋烫?”杀猪匠回。
“哦,咋个吹啊?像吹气球那样用嘴巴吹?”石头问。
“嗯。等会在脚上割个口子把气吹进去就行。”
“吹气好耍不?”
“好耍。石头,好耍得很!”杀猪匠没说话,倒是石头背后的张家表叔开口了。
“好耍啊?那我等会要吹!”石头听得张家表叔说,却没看见张家表叔一脸坏笑。
说着话,杀猪匠这头已经拔完毛,在猪脚上开了口子,因为已经放完血,所以不再有血水流出来。杀猪匠割完,转身去拿工具,这边石头已经嚷嚷着“我来,我来”,趴在地上,捧起猪后蹄对着口子吹气。
“啊呸,咋个这么臭啊!”一口对上去,一股血腥气混合着猪屎味就窜进石头鼻孔,这倒还是轻的,主要是一股半咸不咸、半苦不苦说不出的味道透过舌头传入了神经中枢。
“哈哈哈,石头个狗日的,火车不是推的,猪儿不是吹的!哈哈哈……”
张家表叔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背后传来,石头这才晓得上当了,站起身来就看见杀猪匠拿着打气筒走了回来。“你…..欺负人!”石头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连忙跑就灶房屋里找水漱口洗脸去。
烫猪、拔毛、剖肚腑、砍肉和盐肉这些自不要石头插手,一帮子大人忙活忙活就行。倒是石头今天被戏耍的惨,一生气,晚饭也不出来吃,石头妈、二娃子妈和幺妈挨个去喊都不行。窝在被子里睡觉,便也由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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