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苏东坡《东栏梨花》

虽然古时候的诗人分为所谓的豪放派、婉约派，虽然后人评价苏东坡是所谓的豪放派。但豪放派并不是一味“豪放”的，也不是如“豪放”这两个字一样胆汁质。其实是有许多细腻婉约的句子。今天看的一首小诗《东栏梨花》就是这样婉约动人：“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一般来说，“惆怅”不直接说，而用氛围感来表示，这叫含蓄。但诗人直接说，竟然如此动人，不但丝毫不落下品，反而让人产生共情。可见得作诗也好、写文也好，法无定法，以无为法。

这首诗让我想起妈妈家楼下的腊梅花。总觉得那株花惨兮兮的。因为挡住了一楼的日光，已经被他们用绳子把枝叶捆起来，限制了它的生长。每次到了现在这个季节，我到了楼下，都能闻到它布施给人间的清香。哪怕被围困了起来，它也依然在不屈不挠地生长。用它满满的善意回报这个世界给它的恶意。每次看到它，我都会在心里默念：“谢谢你，腊梅花。”每次看到它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几乎要落下泪来。也会惆怅，也会感慨：“不知道还能看到几回腊梅花呢？不知道还能享受到几次它带给我的花香呢？”我跟苏东坡看梨花的心情是一样的，只是我无法像他这样精确而又直指人心地表达出来。我好像记得以前也说过苏东坡的这首诗，以前可能在别的地方看到过。现在在《苏轼诗词全鉴》这本书上又看到了。我又感慨一番。这首诗真是会读一次感慨一次，它伤感而又美丽，击中了内心。美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吧？但那一株梨花却从入苏东坡眼的那一刻起，入了无数人的心，从古至今，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