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周家人像往常一样吃着家常便饭，没有辞旧迎新的痕迹，除了在大门上贴上一对喜庆的对联，饭桌上依旧粗茶淡饭。
这让陆璐一时陷入了年代的混沌感，她确定改革开放已经三十多年了，这里的民俗依旧没有更新迭代。她突然怀念起故乡的年味来，一家人一起守岁一起围炉夜话。
上午全家人都去澡堂搓了澡，因为年后没有澡堂开门营业，村里人都赶在新年前把身上的灰搓干净，这也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和家家户户燃放烟花爆竹相比毫不逊色。
吃过晚饭，全家人大多已经归置整齐，基本各就各位。在关上房门之前，由家里的男丁点燃大门外的炮竹，在一阵“噼里啪啦”声过去之后，家里的大门正式关闭，一旦关闭只能在新年的第一天打开。
陆璐特别害怕这一天，每年的大年三十她都要往娘家打拜年电话，她高兴不起来，今年没有多余的钱给父母买新年礼物，这份难言之隐使她羞于启齿。
周生从来不过问这种事，但金钱的用度和流向陆璐不曾瞒他。她嘴里小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周生这才想起拜年电话。
“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吗？”
“没有。”
“那打呀，我也说两句。”
陆璐受宠若惊，今年这个闷葫芦开窍了，她忍不住调侃：“你不怕丈母娘呀？”
“怕呀，这不是没办法嘛。”
“说的什么话？要感恩知道吗？没有我妈就没有我，没有我你上哪找媳妇去……”
周生坐在床头抿着嘴似笑非笑，陆璐披着羽绒外套站在床边，一边斜睨丈夫一边拨打手机，一张脸安放在一片茫然里。没过一会功夫，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烟花爆竹的奏鸣曲，响彻夜空。
一岁多的楠楠钻到周生的怀里，小嘴朝陆璐使劲叫唤：“妈妈，妈妈……”两只小手胡乱地挥舞。周生立刻拿出放在床头柜里的装备：一桶木头积木。父子俩扒开被子开始玩起来。
电话拨通了，陆璐捂着听筒快速和父母客串了几句熟稔的新年祝词，急忙把手机扔给周生，周生在一阵惊讶中接过话，寒暄几句就匆忙结束了对话。
两个人颇有默契地交换了眼神，然后开启了静音模式。全国人民都在忙着迎接新年的钟声时，周家人已经像以往一样周而复始地进入了冗长的梦乡，那个静谧的小村庄像坠入一条美丽的星河里不知归处。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开始穿上了新衣裳。楠楠从上到下的新行头是大姑周小燕给买的，陆璐穿着一对新的运动鞋，棉袄外套还是往年不舍穿的藏品，周生则一身黑色的休闲打扮，显得干净利落。
一家人早上相互照了面，像失散了一夜的亲人，彼此惊讶且激动地问候：“新年好！”连小楠楠和路边的那些小猫小狗见了面也要寒暄一番：“新年好！”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崭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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