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等待,万般情思。有些等待遥遥无期,有些等待旷日持久,有些等待也会互不辜负。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梅雨季,在此庚子年,何曾有过诗人笔下的那份恬静。暴雨预警不断升级,大小的雨落了几十场,防汛场面帧帧令人动容,惊险通讯篇篇催人泪下。于是,继居家防疫半年后,又居家防汛了一个月。这日子过的,浑浑噩噩,闷得人难以呼吸。
天空照旧阴着脸,一场雨又在蓄势酝酿着。无聊中,翻看了手机天气,现在局部在下雨,等会全城有雨,不过,才两个小时。突然迸发了一个主意,要不然带着女儿去江边看雨吧。
这个年代的孩子,大约都有个佩奇梦,那就是踩泥坑。端午回老家时,也逢下雨,女儿站在屋檐下的走廊里,伸出小手接着雨滴,兴奋极了。淋淋微雨,踩踩水坑,我童年里欢乐的记忆碎片,倒成了女儿奢侈的经历。在城里,天气不佳,基本就不出门;出门了偶遇阵雨,也一定会在触碰到第一滴雨水时,拼命地往回赶;如若一时还赶不回来,一定会有家人送伞接应。大人自是不打紧,生怕孩子淋了雨,着了凉。
在全家人的呵护下,女儿何曾这般畅快地玩过雨水?连看雨都隔着一层窗纱和防盗网。长长的屋檐,任她来回奔跑,时而趁我不注意,她便直接跳出屋檐外,与雨滴来个亲密的拥抱,找几个水坑,蹦跶几下。雨势急促了,她便冲回“陆地”,搬把小椅子,或是与我一起观雨,或是拿个小容器接雨。雨声滴滴答答,我俩嘻嘻哈哈,其实雨也能带来好心情呢。
女儿一听要去江边,条件反射一样,“不能去江边,马上要下雨”。三岁的孩子也有了出门看天色的习惯。我努力给她解释:“不要紧,现在还没下,下雨了我们就在江边躲雨,雨停了我们再回来呀”。她有点心为所动,毕竟,只要能出门,只要能跟妈妈一起,她便满足极了。
江边的事物,女儿再熟悉不过了,她计划着要去天然塔,要玩公园的健身器材,要下五子棋和象棋,还问我带硬币没有(公园的象棋采用的吸铁石原理,只有铁器才能移动棋子),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而我,一边回应她,一边环视黑云的走向,担心雨来得太早,不等我们到江边。毕竟,这次,我们破釜沉舟,刻意没带伞。
还好,我推着女儿顺利抵达凉亭。对亭子,总有说不出的好感,遮阳避雨,冥想小憩,如诗如画。关键,这个亭子还足够长,长长的廊檐,长长的凳子,像极了农村老家的屋檐,来这里观雨是最合适的。
我们静坐在长凳上,小家伙有点按奈不住了,一个劲地问:“妈妈,怎么还不下雨?”“一定会下的,马上就下了”。重复的语言安慰此刻好像不起作用了,我便示意女儿,“你去亭子外试试,看下雨了没有?”女儿在广场上欢快奔跑,高高举起着两个小手掌,就想在雨落下的第一瞬间,抓住它们。几圈下来,她回到我身边,嘟囔着小嘴,“还是没有下雨呀!”她明显有些失望了。
为了调整女儿的情绪,我应了她的要求,继续推着她往前走,去她喜欢的公园里健身下棋。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我们到公园,豆大的雨滴嗖地一下掉下来,庆幸的是,就在我们的眼前,又有凉亭。
女儿从推车上下来,按我的指示,小跑到亭子下。这里有三个方方正正的露天小亭子,只有正方形的亭檐能遮雨,回字形的凳子上本来可以坐好几人,这下倒是都淋湿了,只剩下四个角的位置是干的。好在我们去得早,占到了一席之地。很快,这个亭子里挤满了过路的人。
起初,女儿乖乖地端坐着避雨。她提议,妈妈你给我拍张照片吧!真是好兴致!两岁后再给她拍照,总是遭到拒绝,偶尔能偷拍几张令人满意的,大多被她发现,刻意回避镜头。现在,她居然主动想拍照了,我当然是乐此不疲。果然,自己有兴致的,手势表情都能到位,质量也就好多了。越拍越起劲,便唱起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的童谣,那个曲调,是她自己临时瞎起的。
“妈妈,为什么没有人唱歌给我听呢?”单曲循环了几次后,她有些乏了,问了一句重来没有问过的问题。公平起见,虽然五音不全,我还是哼了几句以作回馈。
几十分钟后,女儿坐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从位置上溜下来,伸出双手接水,然后把湿漉漉的手擦在我的双臂上,“妈妈,冰不冰呀?”她咧着小嘴,天真可爱。我也接了点水,洒在她的双腿上。此地此景,还有什么游戏更有趣呢?
奶奶发微信问是否需要送伞,我把拍好的视频和照片传给她,回复“我们就是出来等雨的呢。”女儿也发语音,“奶奶,我们不需要送伞,这里可好玩了。”
手机天气果然没骗人,三点多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下来,亭子里的人都快走光了,除了我们母女,还有一个老爷爷。女儿玩累了,趴在我身上快要睡着了。一听我说“雨停了,可以回家了”,她又精神大振,蹬起三轮车,直往家的方向跑。
等,是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随遇而安,
等,是一种如约而至、酣畅淋漓地如愿以偿,
等,是一种心中有景、自在随缘的安宁闲适。
“人生任何美好的享受都有赖于一颗澄明的心,唯有内心富有充盈,方能从容抵抗世间所有的不安与躁动。” 周国平先生的话大概就是形容我们等雨时的心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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