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副对联,出自《红楼梦》第二回,借对智通寺的环境描写和贾雨村所想所思,对其深意就行了概述:
文中写道:“这两句话,文虽浅近,其意则深。我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刹,到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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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用“翻过筋斗的”来代指贪婪者的丑恶嘴脸。以“身后有余”和“眼前无路”两种形成强烈对照的人生境遇,批判贪得无厌者往往在还有余地时忘记收回贪婪的手,等到走投无路时才恍悟该早点停止,回头是岸。警醒世人要懂得谨慎行事,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不然行至穷途末路,长歌恫哭也无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这副对联进入贾雨村的视野也并非偶然,是曹公刻意为之,破庙的破败环境其实是为了点化贾雨村功名利禄终究是一场幻梦,遨游宦海期间要学会居安思危、淡泊名利,利欲熏心最终只会断送自己的前途。
然而欲壑难填的“进取青年”贾雨村,此时哪里听得进“逆耳忠言”,他原本是林黛玉的老师,随着林黛玉投奔贾母得到了贾家的举荐从此步入仕途,但他很爱钻研,左右逢源,贪婪徇私,没有束缚住自己的贪欲之心,最终“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而贾雨村在《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塑造也自有深意,代表了整个封建统治阶级的贪得无厌,从而加剧了贵族阶层和普通百姓之间的矛盾和斗争,这个斗争最终会引发连锁反应,危及到整个社会制度的瓦解和崩溃。
以贾雨村一人映射整个封建统治阶级,以四大家族的命运映射整个封建王朝的命运,所以《红楼梦》本质上并不是为某个人某个家族立传,它描写的对象是整个广阔的社会图景,所以这种宏观叙事描写最终超越了任何阶级和任何时代,光焰万丈长。
其实,曹公为凤姐所作《聪明误》的功用也与之类似,“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既批判了凤姐知进不知退的偏执,也预示了其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悲惨命运。
抛开这些背景,其实这副对联仅仅是为了对破寺老僧的荒凉之地进行点缀和渲染。
从字面意思来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一句其实非常通俗,它描述了一种失落的人生感悟。
也许你为了某个目标努力了很久,夙兴夜寐,吃了很多苦,走了很多路,当你到达所谓的终点时,却发现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你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于是你回过头来看曾经走过的路,却发现回去的路也消失了。
人生就是这样,翻过一山,还有一山,关关难过,但是关关都得过。
比如说宝玉,他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拿到了所谓的功名,这也是被世俗和家人所寄予厚望的一个东西,他去帮家族完成了,然而家族也并没有因此发生很大的改变,因为参考科举考试也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经过多次选拔,才能获取官职。
而宝玉也并没有因为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金榜题名”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开心。他考取了名次,只是为了给家族一个交代。但他最后还是把功名放弃了,他没有继续走仕途。他还是接受命运的召唤,回到了青峰埂下,结束了“富贵梦、温柔乡”的人间游历之旅。
可能很多人也有类似的感觉,人的一生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管终点是世俗所认为的成功或者失败。它本质上也只是一场梦。曲终人散,到了终点就该回家了,你走过的路其实也并不算路,不过是你的一段记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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