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文/闵仕清
三月,应该是万木葱郁、万物复苏的季节,三月更应是桃李芬芳、踏青赏花的季节,而我的农历三月却充满了悲痛和伤感,时间仿佛一下子在这个月凝固静止了,就在这个充满着希望的三月初六,我最最敬爱的父亲却一声不吭的撒手人寰,离我而去。
掐指算来,从4月2号到今天7月8日,父亲已离开整整百日,三个余月转瞬至,天人永隔两苍茫,思念不分时间,心痛不痛只有自己清楚;我只想说:父亲,其实你并没有走远,你一直留在儿子心中的某一个角落,任谁也无法替代的活着……

在我的手机相册里,始终保存着几张父亲于2014年来西安时我给他老人家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他精神矍铄,虽然看上去年纪大了,但绝对不失他作为父親的威严。父親来我这里的时候也是阳春三月,那时的天是蓝蓝的,山是青青的,到处洋溢着幸福和欢笑,我搀扶着我的父亲,一路上他老人家都在看着窗外的景致,时不时地和我说着家长里短,他告诉我,年轻的时候,他最远也就去过商洛,那时候没有公路,且全部走的是山路,一路上风餐露宿翻山越岭,全凭两条腿,几个人肩上挑着百十来斤重的担子一直走了三天三夜, 而且又累又困,幸好那时候年轻,回来睡一觉就没事了。而现在,几百公里的路几个小时就到了,出个远门坐个车方便多了,父亲就这样侃侃而谈,很多时候我都是在倾听着父親对年轻时的回忆和对韶光逝去的无限眷恋,车窗外偶尔飞过去几只小鸟,父亲仅剩几颗牙的嘴巴都高兴得乐不可支。
父亲从老家到西安来的半年多时间里,我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老人家,在衣食住行上丝毫不敢怠慢,人常说老小老小,老人要像小孩一样哄着,只可惜我成天在外面工作,久而久之却忽视了他的孤独寂寞,也许人年龄大了,总希望有个熟人陪他说说话,而我这个当儿子的只有在晚上闲暇时才能抽空陪他聊会儿天,我和父親谈了家乡的风土人情,什么人还健在,什么人已经故去,还有什么人待我们如親人等等;说到动情处,父親会情不自禁的唱几句家乡的歌谣,父親说,自己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像他同龄的人现在没有几个了,言下之意他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幸福的。在我的个人电脑里还始终保存着父親高兴时唱的一小段录音,这段录音是他来西安后快乐时唯一的见证,据说回到哥哥家后,虽然哥哥待父親很好,但是却再也没有听到他老人家平时哼上一两句歌谣,现在父親的绝版声音对于我来说也就太显得弥足珍贵了。
由于父親到西安后只有我一个亲人,除了我,身边全都是陌生的面孔,加之我工作较忙白天不在家,只留他一个人,所以他老人家住的并不太习惯,于是父亲在我这里住了半年后便决意要回老家,我拗不过也留不住他只好由他,在征得哥哥的同意后,在八月底一个蒙蒙细雨的早晨,我西安的一个哥哥和兄弟开着车将他老人家平安地送回了漫川的哥哥家。

记得小时候我特别害怕看到父親这张脸,可能是姊妹仨之中我挨打比较多的缘故,这张脸看起来让我浑身多少有点哆嗦,那时候家里很穷,衣不遮体且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纵然这样我们全家人依然过得很快乐,在家中我排行老二,可能上面有个哥哥在始终宠着我的缘故,我生性倔强,从不按常规出牌,也正因为我的顽劣父亲没少揍过我,那时我不理解父亲怎么老是针对我,只要一犯错误,父亲绝对是饶不了我的。当时正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前后,吃的是大锅饭,干的是集体活,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包产到户一说,生产队里所有打下的粮食全部在队里的仓库里面放着,每月分的粮食不够全家一个月吃,更甭想自己的家里有存粮,既使有也是给自家的自留地留下的种子,而且根本不敢动用,由于我们是山区,山大沟深,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种在山上,雨季很少,庄稼欠收也是常有的事,父母亲整日劳作,中午吃饭都在田间地头进行,生产队会专门派一两个人去做每天的中午饭,将挖出来的红薯一洗,和着玉米糁就着萝卜酸菜,每人一碗吃的稀里哗啦。每到周六周末,我们会跟着父母一起勉强吃顿饱的,人人看起来面黄肌瘦,那个时候,想吃个麦面烙饼只有到过年时才有,生活上虽然很清苦,但是对我们一家五口来说,能聚在一起吃顿饱的,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父亲虽然很痛爱我们但是也非常严厉,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很少笑过,家庭的重担和缺衣少食的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整天整天的在地里忙着,对于家,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日子却没有一天好转,有时候家里断顿,父母亲一大清早就会去很远的山上采那种叫神仙的凉粉叶子,回到家已经是黄昏时分,父母亲又拖着疲惫的身体为我们准备食物,那时候我们不知道父母的辛苦程度,小孩子只知道一味索求,父母忍饥挨饿为我们准备的午餐,我们还挑三拣四难以下咽,自从有了我们,父亲的担子一天比一天加重,所以父亲的坏脾气也就是从那时候养成的,我挨打的次数也一天比一天多;其实我心里清楚,父親打我的时候,他的心也会很痛,我的这种顽劣的个性一直持续到我的小学和初中毕业。

凭心而论,我小时候父亲对我是棍棒下面出孝子的教育方式,当时我恨过,长大后我渐渐明白父亲他一直是爱我的,只是教育的方法不同而已,想一想世界上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每次回家,我看到父亲渐渐苍老的面孔,从身体力行上他再也打不动我了,他也不再怒吼和嘶喊,而是像朋友间推心置腹的谈话,声音也比以前温柔了许多,偶尔还会快乐的笑一笑,其实我多想让父亲再教训我一顿,可是他老了,他再也没有力气来打我了,每每想到这内心总是一阵酸痛,父亲的坏脾气和我的倔强性格在后来其实并没有影响我们这对父子情,过去我既恨他又怕他 ,现在我和父亲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更亲近了,这也许可能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安慰吧。

最后,我希望我的父親母親放心地走,别牵挂我们,您为我们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回了,你们的儿女们会好好照顾自己,并以此来答谢你们二老的在天之灵……
20170708父親百日祭祀


作者简介
闵仕清,笔名:梦琪,1964年2月生,陕西商洛市人,当过兵,干过编辑、做过记者,目前已累积发表诗词作品及各类文章计三百余首,业余时间练习书法,作品被国内多家馆(院)及个人收藏,颇受众多好评;现为陕西太白书画院副院长,西安大明宫书画院副院长,省政府《西部财富》丛书副主编,出版有诗词集《思念的雨丝》。
网友评论
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谢意,只求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