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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28

2022-07-28

作者: 晓赴 | 来源:发表于2022-07-27 15:23 被阅读0次


    两只狗狗客串了一把月下老人

    晓赴

    两个人的邂逅需要理由吗?不吧,但是得有缘由。钟乐和章一凡的相遇缘于狗。

    某个夏日傍晚,钟乐和往常一样,穿着背心短裤,趿拉双托鞋,下楼去小区院子里遛狗。二宝忽然一改平时常走的路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钟乐只得跟了上去。

    终于站定后,钟乐看见二宝正对着一只狗叫,像是跟它打招呼呢。一看那狗便知跟二宝同类,都是柯基狗,长得挺像,棕黄色,只是比二宝略微臃肿一些,脖子上没有那圈白毛。

    旁边站着狗的主人,一个女孩儿。天色已暗,看不太清,只感觉对方年纪很小,高中毕业了吗?

    跟她比起来,钟乐觉得自己像个中年大叔。“嗨,你好!你老妈养的狗吧?帮她出来遛狗?作业写完了?”钟乐跟女孩儿打着招呼。

    女孩儿似乎很安静,甚至有点儿腼腆,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反击了:“别小看人,狗是我跟闺蜜合着养的。我们是北漂,不是妈宝。听口音,你是北京的公子哥吧?”

    “我……”一向文思泉涌口若悬河的钟乐竟被怼得一时无言以对,半天才反应过来:“咋北京的就一定是公子哥,你地域歧视哎,我IT工程师好不好。”

    两只狗你追我赶已经玩儿在一起了。钟乐和女孩儿只能紧紧跟上。

    “好啦好啦,怪我眼拙,小瞧你了,抱歉。看在咱俩的狗一见如故份儿上,咱们也认识一下吧。我叫钟乐。”他主动伸出了手。

    “章一凡。”她笑了笑,跟钟乐握手表示和解,觉得对面这个男孩儿还挺有趣的。

    “我的狗是公的,叫二宝。你的狗呢?”

    “母的,叫怡宝。”

    “哇,都是宝,还挺有缘的。你住几号楼?我和二宝送你们吧?”

    双方报过楼号后,发现二人住得还挺近的,只隔着两座楼。

    回到自己一居室的家,钟乐忽然觉得到处都格外刺目,凌乱不堪,脏兮兮的。在一向自得其乐的小天地里,咋浑身不自在起来。

    有段日子,半年多吧,这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前女友穆杉的杰作。可惜钟乐无福消受,一年多前,他们画了句号。

    首都机场,推着大行李箱的穆杉,老远就看到高高的钟乐。钟乐亲昵地拍拍她的头,接过行李箱说:“走,去打车,回家!”穆杉挽起钟乐的胳膊。他们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穆杉是好不容易才考进北京读研的。钟乐就是她刻苦攻读的动力。那时他们满怀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终于结束了四年多的异地恋,在一起了!殊不知,这正是他们分手的前奏。

    他俩是在海边初遇的。那是钟乐大学时光一次难得的浪漫旅行。作为校广播台的成员之一,钟乐和一起共事的师兄弟姐妹们去海边。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大家激情澎湃,手拉手在海边站成一排,遥看海天相接处的余晖,仰望深蓝苍穹闪烁的星光。他一只手拉着的就是穆杉。

    穆杉是广播台一个师姐的表妹,刚参加完高考,来北京玩儿,跟着表姐参加了那次活动。她表姐还带了男朋友,就拜托钟乐多照顾穆杉。

    钟乐是个话很密的人,自来熟。看着穆杉齐齐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他就更有表达欲。话题是现成的,他也是高考的过来人嘛。说起当年他的考场里,有个男生紧张得不行,总说坐的位置有阳光晃眼,监考老师把他的桌椅搬了又搬,最后搬到了讲台桌上。

    所以当时二人拉上手,只是由于离得最近。钟乐觉得穆杉的手凉凉的,好像还有点儿抖。他扭脸问了一句:“你冷吗?”穆杉没有回答。钟乐当然不会想到,他那双温热有力的手,引起穆杉一阵感慨:她已经很久没有拉过成年男士的手了。

    大概她上小学三年级吧。她和爸妈去游乐场玩儿。一路上,她都热衷于挂在爸爸的一只胳膊上摽悠。记忆中,那是她家“最后的辉煌”了。

    穆杉的父亲也算是较早富裕起来的。作为建筑工程的包工头,在那个一座座高楼蜂拥般拔地而起的时代,能赚个盆满钵满不在话下。只是应了一句老话,没钱不行,钱多也是害。他曾经包养过二奶,相当长时间鲜少回家。穆杉从他那儿得到的父爱,似乎只体现在出手大方的给钱上。

    穆杉的母亲是个全职主妇,明知丈夫出轨却无可奈何。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报复手段,就是扔下家庭出去打麻将,不给女儿做饭。某天下午,一个小伙伴来找穆杉玩儿,发现她一个人在家画画儿,还没吃午饭呢,就连忙回家拿来块饼。穆杉接过饼三口两口就咽了下去。直到成年了穆杉的胃都不太好,就是那时落下的。

    那次海边相遇,穆杉的表姐确有撮合钟乐和穆杉的意思。可当时的钟乐其实并不适合谈恋爱。初恋失败的阴影尚在,心中似乎有个洞,隐隐作痛。何况,在他看来,穆杉还是个小丫头,又远在泉州。

    二宝和怡宝又在小区院子里玩儿上了。这次牵着怡宝的主人不是一凡,而是她的闺蜜潇潇。

    潇潇是个有几分假小子性格的女孩儿,头发剪得很短。她听一凡提起过钟乐,隐隐觉得一凡对这个男孩儿至少不是无动于衷的。她和一凡读大学时是舍友,几乎形影不离亲密无间。毕业后又一起来北京打工,合租了一套两居室。

    跟钟乐对视的一瞬,潇潇似乎看到一丝失望。他更希望站在对面的是一凡吧。潇潇很快就理解了一凡的感觉:这个男孩儿算不上很帅,但恰到好处。太帅的也够不着,只能敬而远之。钟乐呢,他的瘦高身材和略黑皮肤带来男子汉的安全感,双眼皮下眼睛里的笑意给人几分喜庆的亲切感。性格嘛,看着阳光随和,似乎跟谁都聊得来。

    “你们两个外地女孩儿在北京打工,租房子,还养只狗,挺奢侈啊。”

    “奢侈吗?又没买高档包,自食其力哎。前些日子,陪着一凡长大的狗狗死了,一凡差点儿扔下工作回老家奔丧。他老爸劝住了她,说毕竟只是宠物,工作更重要。我看她一连几天闷闷不乐的,就跟她商量着养了只狗。”

    “噢,是这样啊。”钟乐想起,自己养狗也是有一番前因的。

    还是钟乐上高中时的一个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去朋友家玩儿。那个朋友家有几只狗,其中一只最小的一直黏着钟乐。他动了心想把它抱回去玩几天再送回来。所有人都赞成并鼓励,只有老妈坚决反对。他软磨硬泡地央求,最后干脆抱着狗坐进车里。老妈却咬死了两个字:“不行!”钟乐在放弃狗的同时,也怒不可遏地把他的第一个手机扔了出去。

    钟乐好几天都不理老妈。不过,他记住了老妈甩给他的几句话:“这儿毕竟不是你一人的家。等你有了自己的窝,就悉听尊便啦。”这不,他有了自己的小天地,就非得养只狗来满足一下儿当年埋下的养狗情结。

    二宝不是钟乐养的第一只狗,之前他养过一条哈士奇,叫大宝。一次他出差,托一个朋友带几天。结果朋友一不留神,大宝跑到马路中间被车轧死了。朋友赔了他一条小柯基狗,就顺着大宝叫二宝了。

    钟乐还从潇潇那儿知道,一凡给一个杂志当编辑记者,分管文化栏目。她其实就比钟乐小两岁多,也是80后,算同龄人。“外地女孩儿能在北京靠文字打天下,不简单啊!”钟乐想。

    潇潇大大咧咧的,对八卦没兴趣,不过眼前的八卦机会还是不能错过,说不定关乎一凡的终身幸福哦。她对一凡说:“哎,我看钟乐真对你有好感耶,拐弯抹角跟我打听你呢。”

    “别拿我开心啦。人家是北京男孩儿,条件又不错,哪儿看得上咱呀。”

    “我看钟乐不像是那样的人。”

    其实,两次恋爱失败,还浅浅地在试婚之河中淌了下儿水,钟乐颇有些心灰意冷,貌似看透了几分。他对老妈说,他会在35岁左右解决婚姻问题。老妈觉得怪怪的,咋终身大事成了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在过得去的年龄了结就OK。

    钟乐跟初恋女友的相遇是在北京某大学的篮球场边。他是被一个高中同班女生央求着拉去,帮他们班打一场篮球比赛的。

    比赛刚结束,钟乐大汗淋漓,边接过老同学递来的矿泉水瓶,边插科打诨地申请着高回报:“我可是召之即来拼尽全力啦,请饭都不行啊,好好琢磨琢磨咋报答我。”当时站在老同学身边的女生,是她的舍友,也就是后来当了钟乐三个月初恋女友的毕杰。毕杰仰脸看着钟乐,阳光照着她微笑的脸庞。

    之后老同学发来信息:“毕杰觉得你跟她应该性格挺搭的,交个朋友呗。”还开玩笑说:“这待遇咋样,帮我们打场球,捞个女朋友,你赚大发了啊。”

    钟乐回想起那天比赛结束后,在周围一片欢声笑语热火朝天的场景中,一对微笑的眼睛在阳光下静静地看着他。毕杰肤色很白,笑容含着亲切,眉眼似乎有几分英气和淡定,她应该是那种挺飒的女孩儿。

    于是,钟乐开始约毕杰见面。很快他觉得,毕杰阳光随性幽默大气,没啥小肚鸡肠,跟自己真有点儿一拍即合。钟乐问毕杰:“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同意吗?”毕杰答:“是啊,我没啥不好啊,想不出你会有拒绝的理由。”

    钟乐很欣赏她的自信,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儿犯嘀咕,性格太像真的好吗?他问老妈:“你能接受家里有两个我吗?”嘀咕归嘀咕,钟乐依然屁颠儿屁颠儿陪着毕杰去上周末的高数补习班。高数过关是毕杰当时的头等大事。

    补习班下课后,毕杰都会和钟乐在校园里散会儿步再回家。时间长了她老妈看出点儿端倪,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毕杰说是。老妈问,那个男孩儿的家庭是啥样的?“也就是普通工薪家庭吧。”毕杰答。

    毕杰的父母都是搞法律的,似乎唾手可得的事儿不少。比如,她老爸居然可以花钱给她老妈买个驾驶证。毕杰上的是二类本科。要不是她担心尴尬,他老爸给她弄个一流大学的入场券都不算啥。普通男孩儿有资格当他们的女婿吗?

    生活在一个父母八面玲珑的家庭里,毕杰从小受到的自然是掌上明珠的公主待遇。老妈提醒毕杰:“未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可想好了。你们俩生活观不同的话,在一起不会幸福的。要是没有美好的未来,还是早点儿结束更好,别陷得太深。”

    再次的高数补习班下课后,毕杰把钟乐带到校园的小花园。紫丁香开得正旺,香气四溢,平添了几分浪漫。毕杰和钟乐在凉亭里坐下来。“你未来的理想生活是啥样的?”毕杰问。钟乐说,有份儿稳定工作,当个普通工薪族,过平常日子就挺好。毕杰沉默,上班累得不要不要的,下班买菜做饭,要是再有了孩子……

    钟乐从毕杰的沉默中嗅到一丝不和谐。这在他俩是第一次,不过钟乐正沉浸在热恋中,想不到那么多。在他看来,两情相悦最重要,将与毕杰厮守终生似乎已是板上钉钉了。

    而那次小花园凉亭里的聊天,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三个月的谈恋爱之旅,就因那个不和谐音戛然而止,是钟乐始料未及的。连分手电话都不是毕杰打的,而是她的舍友,也就是钟乐的高中同学打的。

    老同学告诉钟乐,毕杰觉得他俩生活观差异太大,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钟乐接受不了:她想好就好,她不想好就不好,这也太随便了吧?拿我当什么?

    老同学说:“人家跟你交往,就是试试,看合适不合适,又没许诺嫁给你,觉得不行想分手也正常吧。当然了,她是有点儿任性,斩钉截铁拿得起放得下,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安慰钟乐:“你想做普通人,过平常生活;她要当人上人,不甘于平凡。就是在一起了你伺候得了吗?她这样不拖泥带水徒耗光阴,不也挺好吗?”

    钟乐给毕杰打电话她不接。他闪过一个念头,去高数补习班堵她,但出于自尊心还是作罢了。于是,那个在篮球场边仰脸冲钟乐微笑的女孩儿,带给他三个月的快乐,就匆匆离去了。如果说留下了什么,那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洞。

    不知咋地,钟乐对章一凡有几分好奇,想多了解她。他找到一凡当编辑的杂志,看了几篇她写的文章,还浏览了她的博客。

    再次见到一凡,离他们邂逅已经一个多月了。是个大清早,那个暮色中的朦胧女子,终于清晰可见了。和钟乐想象的差不多,素面朝天的邻家女孩儿,五官算不上精致但还清秀,一脸纯真,披肩发。确实显小,说高中刚毕业也会有人信。也许是读过她行云流水般的文字,钟乐在她的眉宇间看到了饱读诗书的气质,一种胸中自有丘壑的沉静和大气。

    “不好意思,没经你允许拜读了你的大作。你不应该叫章一凡,应该叫章不凡。嗯,文章写得不错,跟我有一拼。”

    “嘁——”一凡撇了下嘴,“你个理工男还会写文章?”

    “偏见!哪天给个机会呗,让你见识见识。”

    “好啊,到时候可别推三阻四的。”

    “哎,你文笔这么好,有没有过当作家的梦想啊?”

    “有过,可现在只想自食其力养家糊口了。”一凡实话实说。

    “你爱看书吧?”钟乐没话找话了。

    “当然啦,吃这碗饭的嘛,不看怎么写得出来。”

    “那你都看些什么书啊?”

    “得博览群书哎。最近正看《霍乱时期的爱情》。”

    “哎,你知道吗?《明朝那些事》我连看了三遍。”

    “啊?七部呢,你想当明史学家吗?”

    “就俩字儿,幽默,看着好玩儿。”

    除了看书,他俩还都爱看电影,聊了半天当时热映的电影。钟乐还是个球迷,北京国安的铁杆球迷。一凡却是个足球盲。

    当他俩牵着狗边聊边走到一凡家的楼门口时,钟乐竟然有点儿依依不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简直是谈恋爱的节奏哎。”

    他忽然说:“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下次遛狗前我给你个短信,要是你正好有空,就一块儿呗。”

    拉开钟乐和穆杉正式恋爱序幕的是一大包千纸鹤。

    最初,钟乐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偶尔在QQ上和穆杉聊聊天儿。要准备毕业论文了,钟乐就跟穆杉打了个招呼,说要集中精力,一段时间不上线了。几个月后,毕业论文终于通过。钟乐再上QQ时,穆杉正好在线,就随便聊了几句。没几天,钟乐就收到个快递,是一大包千纸鹤,来自泉州。

    穆杉说,这段时间没联系,她一想他就叠个千纸鹤。钟乐大概数了数,有上千只。他很感动,毕竟一个远方的小姑娘默默想念他,对他那颗还有几分隐痛的心灵是莫大的安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钟乐告诉了穆杉他心里的洞,还开诚布公说自己没啥远大抱负,只想做普通人,过平凡生活。穆杉回应,自己也非好高骛远,安稳一生足矣。

    其实,穆杉心中何尝没有洞。原生家庭带来的对感情的不安全感,已经浸入骨髓了。只是有的人意识得到,有的人意识不到。有的洞可以随着岁月流逝慢慢填平,而有的却可能伴随一生。

    也许正因为钟乐和穆杉当时心里都有洞,所以更需要抱团儿取暖,哪怕相距遥远。于是,那段颇带几分虚拟色彩的异地恋竟成了他们的热恋期。

    异地恋并非全无好处,躲开了柴米油盐,双方有足够的自我空间。隔着手机或电脑屏幕,怎么也多了几分字斟句酌。只可惜,交流中更多的是钟乐给穆杉出谋划策,帮她摆平各种关系。穆杉生活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她需要的是一个成年男士的陪伴和指点。而钟乐刚刚自尊心受伤,也借此满足了男性尊严的需要。与其说这是平等的恋爱,不如说只是相互依赖吧。生活常常是会给人错觉的。

    距离确实产生美,一旦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微小的不同都会被放大。比如穆杉有点儿洁癖,连电脑键盘上的按键都得不时抠出来清洁一下儿。而钟乐不要说洁癖了,就是洁也做不到吧。

    因此,他们同居的甜蜜期似乎转瞬即逝,生活步入正轨,二人不在一个频道的感觉就渐渐突出了。穆杉的新天地正在展开,身边不乏年轻优秀的男生。而钟乐则混在立足未稳的职场,频频跳槽或遭遇公司散伙,不至于狼狈不堪但也算不上一帆风顺。

    导火索只是一件小事儿。晚上,穆杉让钟乐洗头。钟乐懒得动,说:“明天早上洗行吗?”他正经历新一轮求职,恨不得一周给自己安排20个面试。每晚回来都心力交瘁,只想倒头就睡。

    穆杉的脸沉了下来,去门口换鞋,摆出要离家出走的架势。钟乐连忙爬起来去拉住她。穆杉说,分手吧。这是她惯用的杀手锏。分手这个词,似乎隔几天就会被她玩味一下儿,只要有不愉快必提分手。钟乐都习惯了,也知道该怎么哄她。

    可是今天钟乐真没心情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想,何必呢?我为啥要让别人来控制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于是,他松开手说,好啊,分手吧。

    穆杉没想到钟乐会一反常态,回敬语冲口而出:“你可想好了,你不要我可有人要,我同学中有人追我呢,比你优秀。”

    钟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毕竟是北京男孩儿,就是混得再不济,也有几分大城市沙文主义的优越感,自尊心强,哪受得了这种挤对。“谁爱要谁要,我不要了,行吗?”

    就这样,穆杉的几句话成了压倒钟乐的最后一根稻草。二人终究成了各自生命中的过客,只不过是双方流连忘返时间较长的一片风景。

    凌晨一点,钟乐被手机电话吵醒了。

    “钟乐,不好意思打扰你。我只能请你帮忙了。”电话那头的是潇潇。

    钟乐迷迷糊糊地问:“咋了?”

    “一凡闹肚子,开始没当回事,以为吃点药能挺过去。可到现在也没控制住,她都要脱水了。”

    钟乐忽地坐起来:“那赶快去医院输液吧!”

    “哪个医院最近啊?不好意思,我都不熟。”

    “我熟。”钟乐心里掂量着,这个点儿打不着出租车了,叫120还不至于,再说时间也许更长,还是去开老爹的车最快吧。“你准备好该带的东西,我骑车去爹妈的小区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你们楼下。我上去帮你。”

    当一凡输上液,钟乐才顾得上问潇潇这是咋弄的。潇潇告诉他,一凡在家赶稿子,没加热就吃了中午的剩饭菜。她今天有事儿,回来晚了,到家时一凡已经不行了。

    “用微波热一下儿也用不了几分钟,不至于忙成这样吧?”钟乐说。

    “我们没微波炉,连冰箱都没有。”

    “啊?那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你不知道,租房的人不敢置办太多东西,说不定房东啥时就赶我们走呢。东西太多了麻烦。”

    “那就租个有冰箱微波炉的房子啊。”

    “不是贵吗?还有个位置问题,这儿离我俩上班地儿近,地铁又方便。”

    钟乐帮潇潇扶着一凡回到家时,一凡已经好些了。“谢谢啊,钟乐!折腾你一夜。”一凡说。

    “没事儿,应该的,咱们是朋友嘛。”

    “不好意思,钟乐,还能请你再帮个忙吗?”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尽力。”

    “我的稿子今天上午得交。资料搜集得差不多了,你能帮我完稿吗?一篇影评。”

    潇潇连忙助攻:“钟乐,显示你文才的时候到了,别让我们失望啊!”

    “好啊,写小说怕是不行,影评还是可以的。”

    钟乐属于理科生中文字功底不错的,又爱看书看电影。加上一凡已经提供了挺丰富的资料,所以他没花多长时间就搞定了。

    再一起遛狗时,一凡的身体康复了。她说:“我们主编特满意。谢谢啊!多亏你了!”

    “嗨,小case。以后再有这种事儿,尽管交给我,不在话下。”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吹牛能死啊?这次我老妈已经批评我了,没啥特殊情况,怕是不会有下次了。”

    “啊?为啥批评你?”

    “说我不应该依赖别人,要靠自己,养成习惯不好。”

    “你爸妈对你真是严格要求哎。”

    “他们也宠我,不过有底线。”

    这以后钟乐和一凡她们经常互相帮助。黄金周钟乐和爸妈出去旅游,他就把二宝放一凡那儿,托她们照顾几天。

    一转眼,春节到了,一凡回家过年了。钟乐发现自己很想她。潇潇没回家,留下来照顾怡宝。这是她跟一凡买狗时就商量好的,过年时二人轮流在北京照顾怡宝。

    钟乐给潇潇送了一次老妈包的饺子。潇潇对他说:“你是不是对我们家一凡有意思啊?男生可是该主动点儿啊!”

    钟乐想,是啊,我为什么总等着别人来敲门,就不能主动一回吗?于是,他给一凡发了条短信:“我可以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钟乐35岁了。钟妈早已升级为奶奶。她刚从幼儿园接回5岁的孙女心儿。祖孙俩上到二层,就听到三层家里传来的狗叫声。一打开门,钟奶奶就习惯地用包挡着冲到门口的二宝和怡宝,边说进去进去。心儿也扬起稚嫩的嗓音跟着呵斥,二宝怡宝,乖,进去进去,别叫啦!

    一般两个多小时后,钟乐、一凡小两口就下班回来了。然后,钟乐带着二宝和怡宝出去溜狗。两只狗早已迫不及待,只有钟乐能喝停它们的叫声。一凡接手陪伴心儿。钟奶奶就撤了,返回离着不太远的自己家。

    看着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钟妈常常暗自感叹。王小波说,生命是一场偶然。假如没有多年前拜自己所赐种下了钟乐的养狗情结,假如没有朋友赔给钟乐一只柯基狗,那么会有钟乐和一凡的相遇吗?如果不是两只狗扮演了一回月下老人的角色,分别给二人递上红丝线,又怎么会有这个小家庭和我们视若掌上明珠的心儿呢?

    缘分真是神奇的东西,在冥冥中安排着你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如果钟乐尚未在职场的翻滚中悟出规则,进入职业的稳定和上升期,如果他不是在经历过两次恋爱失败后明白了几分什么样的人更适合自己,那么他能自信并笃定地接过那根红丝线吗?

    也就是说,偶然中一定还存在着某种必然。先得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对的人,才有可能去营造、面对并把握那个对的时刻。

    当年在二人的婚礼上,钟妈说过一句话:“希望当你们白头偕老时依然可以庆幸:遇见你,是我今生最美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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