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这种神奇的自然现象,令张持痴迷。在风中观察,聆听,感受,他发现它简直是包罗万象。西北风起它还会来,总有一天,西北风起,他将溯风而去,寻到它的源头。这一天似乎不远了。
踏进高中的校门,风呼啦啦地吹,它在一遍遍述说它诞生于温暖的光。县城的光似乎比山村的光更充沛。上学第一天,张持忙完杂事就把校园里外转了个遍,风逐涌着热浪紧紧包裹着他,差点令他窒息。校园位于县城西北角的矮山上,一块足球场大小的草坪紧挨着校园后墙,草坪后面是低矮的枞树林,一眼望不到近头。新校园像沧桑的老人,那些斑驳陈旧的房舍院墙似乎在无声地重复上演着一个古老苍凉的故事,跟母亲讲那个梦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风才清冷些许。他坐在一处院墙上倾听风声,若不是习惯了听风,他也不会听见这沧桑老人的呜咽,风是传播一切故事的使者。而九月份连季节都带着尴尬,风更不容易辨清方向,它们的大部队在向东扑去,另一些却偏向东南,还有一些在向前的途中忽地弯折回头留在了原地。他仅仅能听到一丁点儿北方的消息,还是那样地模糊不清。
他不由得想起小楠。小楠虽然调皮捣蛋,却是个直性子,她连弯也没绕就留在了原地,她说她等他。他只能每月回去见她一次,谁知道等待陡然拉长意味着什么。他喜欢跟前这密集的风,它们前赴后继,不间断地缠绕上来,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不久,校园和县城的大街小巷遍布了他的足迹,墙头、草坪、枞树林的风们都熟悉了他。开始是他一个人,后来是几个人,再后来一群人,校园里最不缺人,不缺风一样的年青人。他渐渐地领悟到西北风是冷峻的代名词,是他面孔一样苍白的颜色,是他现实生活的样貌。他们每天例行在围墙之内打打转,多数时候漫无目的地在空旷里游荡,他像风一样停不下来,风里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一天夜晚,一轮弯月挂在暗淡的天幕上,校园后墙上连续不断跳下十几号人,很快在草坪上分成两堆,一阵低沉的吵闹声过后,两边各留下一人,其他人散开围成一个圆圈,人声忽归空寂,只有院墙在弯月的清辉里继续重复念叨它那些古老苍凉的青春故事。单挑这种古代武将的对阵法复活在这空旷的草坪上。
“这招扫堂腿踢得好,避开了双风贯耳的同时攻下盘,可惜对方跳开了”,对战中的张持听到风里传来赞叹与惋息,干脆接着又是一记扫堂腿,不料扫到中途被一个小土包截了下来,对方乘势扑了下来,演武化做了驴打滚,一忽儿向南,一忽儿向北,又双双斜着翻了个跟头,把东西滚了个遍,外围的人群呼啦啦围上来又散开去,散开去又围上来。
那一仗足足干了半个钟头,最后双方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不松手,众人齐上七手八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二人分开。分开后他们就地而坐,一边喘息一边观看接下来另一对的打斗。剧烈的搏斗之后,对风的感受截然不同,那会儿的风欢快舒畅,令他恍若隔世,仿佛置身于那个遥远的梦中,在老太婆的怀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