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岁月的路口回望

文/顾悠悠

悠悠岁月，长长的河，我只是涉水而来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人而已，不知不觉间我已三十好几的人了。每当有人调侃像我这样的已经算是奔四的中年人了，我都很恍惚——以前的那么多年都怎么过来的，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很近很清晰。

对于三十几这个数字，我从心底里抗拒——这多半来源于我这前半生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但究竟心底里的青春热情还未消失殆尽，所以会在潜意识里或夜深人静的时候，笃定自己还是很青春年少。

在我的记忆里，岁月最初的模样，是一个女孩的上学之路。小学的自己，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过长长的街道，转了三个弯去学校。那个校门口种着两颗松树的小学校园，承载了我最美好的童年时光。

初中时，学校离家远了，大概有五公里路程。依然是步行上学放学，不一样的是要穿过一条河。春夏水浅，秋冬水深。有好几次我差点被河水冲走。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欢这条上学的田野之路。春天穿行在麦田里，走在窄窄的田埂上，两边是各种野花野草，尤其是一种蓝色的米粒大小的小花，散布在一片青绿之间，如星星在天空闪烁。秋天，玉米成熟了，穿行在比我还高的玉米棵间，鼻间萦绕着新玉米的清香夹杂着丝丝甜味，还有玉米叶的青甘，我心雀跃不已。快到家时，顺手掰几穗玉米，清水煮来吃，再美味清甜不过了。

这些放学路上的乐趣，冲淡了当时压力巨大的学业。学习成绩优异的我，是那种平时成绩稳定，一到大考就发挥失常的学生。为此，中考前我一度神经衰弱。甚至不堪家长老师的期望(他们都觉得我是学校能考上一高的十个人之一)，在一个周末即将返校时，我哭喊着再也不去学校了，不考试了，也不要上高中了。

结局是，我在母亲的眼泪中，落荒而逃——背上书包默默去了学校。我可以不顾及自己，但是我无法去辜负一位倔强几乎从不哭泣的母亲的泪水。感谢母亲把我“逼”回了学校，否则不知今天的我是怎样的。磕磕绊绊，最终我只考上了二高。更遗憾的是，在二高的三年，我沉溺于琼瑶的言情小说，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还有各种中外名著里，不可自拔。

直到高考失利，我才如梦初醒。岁月的长河里，不止有快乐的浪花，还有苦涩的浪花。最后，我选择了去一高复读。本来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个好大学，一雪前耻。没想到岁月在这里却转了个弯——我恋爱了。一切那么猝不及防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到当时我俩都不觉得我们是在恋爱，只是懵懂的任其发展。是单纯是愚蠢?高考会给出答案。我勉强走了不如意的二本，他再次复读。我们的情感也无疾而终。

带着无尽的遗憾和心伤，我踏入了大学的校门。这四年，很平淡很安静。我更多的是和好朋友青青一起，更多时候是上课，去图书馆看书，晚上偶尔和舍友打纸牌。也会旷课去学校东边的湖边漫步，我尤其沉迷夕阳里的湖水，苍茫浩淼又绚烂忧伤。从2号教学楼眺望，是绝妙的角度。四年的大学，我的多半黄昏时光都交代在了这里。

最后一年，都忙着毕业找工作，考英语四级考计算机等级，考普通话等等证书。在毕业前夕，我的同学都去考银行了，我不喜欢和数字打交道，转而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毕业一年后我真的当了老师。此时的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经历融入社会，已经是多重角色了。对于一直生活在学校里毕业后不久又来到学校教学的我，社交几乎是空白。最正式的一次是毕业实习时，要自己找实习单位。我那不轻易求人的母亲背了两壶香油和一些土特产去找一个表姑帮忙，表姑答应介绍我到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实习。谁知表姑一直没有动静，我鼓足勇气找到她的办公室， 等了两个小时，她才开车带我去了实习的事务所。

在会计师事务所的一个月里，我的工作就是整理各种凭证，贴票据，触及不到真正的做账。傻傻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务所8个工作人员，只有两个注册会计师天天在忙碌，其他人好像就是喝喝茶聊聊天。更让我不解的是，有一个工作人员有天问我会计分录怎么做，是不是要平衡。这是会计最基本的，她都不懂，怎么能在这里工作呢？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老板的亲戚。

值得庆幸的是，阴差阳错我成为了老师，社交相对简单点，正合我意。我以为我可以在岁月的长河里自由前行了，一展抱负。当我满怀激情投入教学，才发现很多东西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是我努力我付出就会有回报或者被肯定。教师的定级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到我们这里却异常复杂，复杂到上面数次打电话在上课期间，立刻去解决所谓的问题。

一再碰壁的我终于学会了曲.线.救.国——其实，不是我不明白，只是有时我就是心底抵制这样的行为。所以，至今我依然是当初的级.别，晋.级于我来说，太遥远。诸多因素，把我阻挡在了教师晋.升的大门之外。如果政策没有变化，我这个非师范专业的老师的职业生涯，也就在此止步了。

本来我无所谓晋.级不晋.级，当个好老师是我所愿。奈何总是被问：

“悠悠，你怎么不晋.级?”

“现在不进，以后会后悔”

“真傻，晋级工资涨很多”

……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我也会有那么一会儿雄心勃勃的要创造晋.级的条件，但是看着晋级的老师殚.精竭虑的样子，还有未晋成而失望甚至痛苦的情景，我深深地被刺激到了：这是老师的发展前景还是捆绑老师的枷.锁啊?

我再加上我本身的学历专业问题，晋.级这条路我彻底死心， 不再考虑。还是安心做老师，有机会还是去争取，不强求，顺其自然。正如，我对优质课的奖项本来不抱希望，两年后居然发了个二等奖证书。

仔细想来，公平是相对的，社会上深的浅的规则也都是相对的。我得知两年前的优质课，讲的特别好的自然被推出来的，也有讲得乱七八糟的拿一等奖，更多曲线救.国的。而不抱希望的我两年后居然拿到了二等奖的证书。

在这之前，没抱怨过没觉得委屈过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更想做一个执着于教学的老师。当尘埃落定，我才惊觉：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不公平。假使我们愤愤于不公平而不去争取，机会来时，我们再有能力也只能任它擦肩而过。如果我们不行动，连被不公平对待的机会都没有，何来被公平对待的机会呢？

我不放弃，也不汲汲营营，只做好自己，在有机会出现时不至于埋没了自己。

或许，我的学习和工作经历，相比那些有着惊心动魄又丰富精彩经历的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单单和我自己曲折的家庭经历相比，也是平淡无奇的。但是，于我而言，以上的经历，或喜或悲或感慨，都是我人生长河里的浪花，它们点缀着我已走过的三十多年的岁月。

如今，站在岁月的路口回望，有几许惆怅几许落寞，会觉得自己离成功很远。可是，没有后悔，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思考：我将要怎样走完往后的岁月?

我无法给出自己明确的答案，人生本来无常，我要边走边想，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别丢掉，最初上路的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