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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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看到人，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酒气，接着是脚底打滑的步态，一头倒在沙发上，鼾声四起。烂醉如泥这个词，再形象不过。

想起我的父亲，也是一个爱喝酒的人。关于他酒后的诸多闹剧的传说足以盛满一箩筐。

奶奶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我父亲是老幺，三个姐姐，两个哥哥。最小的孩子往往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容忍和疼爱，即便是在那个食不果腹的穷困年代里，也不例外。

父亲是唯一一个爱喝酒，也能喝酒的人。

从小到大，我不知见过多少回他喝醉的样子，也不知他和母亲因为喝酒而吵过多少次，打过多少次，数不清。

小的时候，只要放学回家，父亲一身酒气在酣睡，母亲脸色铁青，就能够感受到空气都弥漫着火药的气味。那是最令自己感到手足无措而又慌张害怕的时刻，不亚于带着画满红叉叉的试卷回家的心情。

父母都是好客的人，对待亲朋向来热情，农闲时，家中常常有人来。闲聊天，打麻将，天晚了就留下来吃饭。或者雪天阴雨天的时候，各自带着酒菜上门，索性来个聚会。

母亲是不反对的，但是不能容忍喝太多酒，因为对身体无益。倘若有人开车前来，必定是不会让其喝酒。她对于喝酒导致的各种事故听到见到太多，深知其中的风险。

父亲不会开车，喝醉了就倒头就睡。因而人多的时候，高兴的时候，他一定是要喝到尽兴为止。早些年，年轻身体底子好，睡一觉就没事。现如今，年纪越来越大，酒量和体力远不如从前。加之腰腿的旧疾，医生叮嘱不适宜饮酒，母亲便时常劝阻，可收效甚微。

从我的观察来看，父亲喝酒，一是喜欢酒，二是喜欢人多热闹的场景，喝酒的氛围格外舒坦。我买过一些酒给他，不过都是黄酒或是带有中药成分，具有保健作用的酒。度数极低，对身体有好处。

我从来不当着他的面说些“少喝酒”之类的话。一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另一个多说无益。多年来，我已经养成听他说话的习惯，却很难去劝说他。尽管我们的年纪都在增长，他越来越像个老头儿，我越来越成熟，可是幼年时，父亲威严的形象，始终没有变过。在他的面前，我感觉到自己始终是那个幼小的女童，毫无反驳的勇气和能力。

我不会喝酒，有过几次喝醉的经历，最近这些年滴酒不沾。其实，我不喜欢酒的味道，包括任何酒。不知道，对于像父亲这般嗜酒的人，能够品尝出酒是何种“美味”，不然，为何欲罢不能。像是烟草对于抽烟人的诱惑。

父亲喝酒，的确是喝得高兴，他有个好心情，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缓解了我的担忧。我也见过身边的很多人，不是喝得高兴，而是为了让自己受虐或者发泄。

仿佛有无尽的悲伤和忧愁要借着酒精抒发、释放。失恋要喝酒，难过要喝酒，有压力要喝酒。如今我没有不再有这样的念头，不管做什么发泄情绪，一定不要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得不偿失。

人的身体好比是一部复杂的机器，尽管偶尔磨损、碰撞，依然能够维持正常运转，不至于就此停摆。但损耗过度必定无益，疾病的发作大都是不良习惯长期积累的原因。

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像老去的人，会惜命，会考虑生生死死的问题，有时候格外小心谨慎。可是对于一个凡事都要依靠自己的人来说，不得不思虑周全。尽量保持身体健康，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后顾之忧。尽量将生活的方方面面安排处理好，可以保持日常正常、顺畅的运转，集中精神和时间完成需要和想要做的事情。

那个倒头就睡的醉汉，他不曾考虑这些。家中自有妻子打理，准备好热水和饭食，亲自来接他回家也说不定。

生活依旧处于不断剔除，逐渐变得纯粹的状态。对于方向和道路，轮廓已然变得清晰和坚定。回首过去，这是内因和外因综合作用的结果。

我无能为力，唯一需要时刻牢记的是，原谅自己，无须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