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文 |《雪漠诗说老子》

作者：雪漠

人民文学出版社

BOOK

站在高山上

［原文］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意译］

名声和生命谁更重要？生命和敛财谁更重要？有得到就必然有失去，哪一方更有害？最爱的东西会带来最大的麻烦，收藏某种东西过了度，最后就很可能会失去它。所以，知足就不会受到侮辱，懂得什么时候该停止就不会有危险，无论关系还是生命，都可以得到保全，以至于长久。 

［导读］

我真的有点不相信，人们听不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他们会不会是故意听不懂？就像韩非子说的那样，人性就是喜欢心存侥幸。人们总觉得自己可以两全其美，哪怕真的会付出代价，那个倒霉蛋也不会是自己。 

别笑话那些淘金的楚人，要钱不要命，宁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还要去淘金。他们总觉得自己不会被抓到。淘金发财的概率远远高于被抓到的概率，何不赌上一把呢！

所以，不是他们听不懂，赌徒的天性就是这样，智者有什么办法？ 

吕不韦当年奇货可居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条路走下去的终点是被迫自尽，但一路上很风光，你猜，他会不会依然这么走？ 

石崇和别人赛富赛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再赛下去就没命啦，你猜，他会不会散掉财富退隐保命？ 

所以，这些话根本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说给谁听的呢？是你吗？

［诗说］

我与那老者站在高山上，

看着那奔腾不息的河流。 

河流中有无数的大船， 

船上站了无数的人。

有人往东有人往西，

都在闹嚷嚷中折腾不休。

老人瞧着那船上的人们，

他们正奔往两个方向，

一个通往叫“利”的深渊，

一个通往叫“名”的火坑。

这两处所在都有沼泽，

掉进去后都会万劫不复，

但他们一个个浑然不觉，

反而都唱着欢快的小曲。 

他们不知道生命正流走，

时光像那不会归来的东逝水。 

在无尽的追名逐利中， 

剩下的生命越来越少， 

要不了多久， 

人生就会在贪欲中终结。 

那名声跟生命相比哪一样更亲？ 

那利欲跟生命相比哪一样更重？

获得物累和丢失执着哪一个有害？ 

没人知道也没人追问。

爱名定然付出更多代价， 

那诸多的运作其实徒耗生命。 

猪狗贪食不择食器， 

吃得越胖，

便越是接近死亡。

过多地积累财富也是这样， 

人的一生不需要太多东西，

你瞧我日求三餐饭， 

年求几件衣， 

一样活得逍遥惬意， 

贪欲太多是惨重的失败。

那成山的金钱你带不走一文， 

你聚呀聚呀没完没了，

但只要眼睛一闭， 

它就会改变主人。

惊天的名声也是过眼烟云， 

那荒草之下的白骨， 

曾是惊天动地的英雄。 

生命其实有更重要的事， 

那便是知足常乐虔心向道。

懂得满足知止，

就不会受到屈辱；

懂得适可而止，

就不会遇到危险。 

这是真正的守常之法，

可以保持长久的安宁。

作家雪漠： xuemockh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