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些飘零,沿途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作者: 汤河水 | 来源:发表于2017-12-15 07:35 被阅读91次
    人生多些飘零,沿途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走在漫漫人生路上,就像一叶小舟漂泊在茫茫滔滔的大海里,颠簸起伏,艰难险阻,凌风逐浪。

    模糊的印象中,那是八十年代初,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们姐弟四个刚下火车,就被父母塞进一辆吱吱哑哑的四轮推车里,头顶上盖着破旧的棉被,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身旁的麻袋里装着我们家里的全部东西。

    这是文革中父亲母亲被下放农村十二年后,此时等来了平反政策,刚刚恢复他们的教师身份,被调到两衣门学校重新任教。

    因为学校暂时没有可以住的房子,好心的翟奶奶把她家的西屋腾出来,一铺南炕,北墙一口锅,我们就算安了家。每天晚上睡觉,挨挨挤挤,一排小脑袋瓜。两个弟弟睡觉不老实,有时横七竖八的躺着,妈妈备课到很晚,一看没地方睡,就在一张破桌上趴着睡到天亮。

    副校长调走后,学校把他家的房子分给了爸爸。这所房子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座,它孤零零的,在镇里最东边的一个荒草滩上,房子院门冲着西边,右边长着十余棵高大的老榆树。爸爸很高兴地搬进了新家,还在房子前边围上了榆树枝篱笆,用大镐开垦几十拢荒地,种上了茄子、西红柿、黄瓜辣椒等小菜。

    不知道为什么,茄子、西红柿开花时郁郁葱葱,长势喜人,结出的果实还没到成熟时却一点一点的开始糜烂,辣椒黄瓜也是如此。爸爸刚开始还很纳闷,后来才知道,我家住的地方是盐碱滩,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只有叶片尖尖的盐碱草和满地生根的盐碱菜。

    倔犟的爸爸开始改良土壤,每天用一副扁担把盐碱土挑出去,再从五里外的树林里挑回适合种植农作物的黝黝黑土。偌大的菜园子,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担黑土。第二年夏天,我们就吃上了爸爸种的甜甜的西红柿,清香脆脆的黄瓜和各种各样的小菜。

    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在我家旁边盖房子,开垦改良土地,逐渐的,我家有了很多的邻居,我也有了在一起玩的小伙伴。

    盐碱滩虽然不适合种庄稼,却是我儿时的乐园。在我家房子后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圆的大水泊。冬天水泊结冰,我和小伙伴们在上面拼命地划着爸爸做的简易的木头冰车,要不就是甩着鞭子,使劲抽打着木头做的冰陀螺。

    酷暑燥热的夏天,绿色白肚皮的青蛙在水泊里呱呱地叫,一大群孩子在里面洗澡,有的臭小子恶作剧,光溜溜的什么都不穿,我们一群女孩子就“嗷嗷”地起哄,把他撵出去。每次下大雨,水泊里涨满水,有时漫过荒草滩,一处一处的水坑里还可以捉到小小的白银鱼和黑黑的小泥鳅。盐碱草在这里长的疯狂茂盛,绿油油的,还有遍地都是繁殖力非常强的开着蓝色小花的盐碱菜。和我在一起玩的小强哥哥,他经常给我拔一种长在盐碱地下的脆脆细长的茎,嚼在嘴里甜甜的。

    在我还没有上小学,正在盐碱滩上玩的酣畅的时候,爸爸妈妈又调到百公里外的柴岗职业技术中学,我们第二次搬了家。

    这次住的房子是爸爸花八百元钱买的,卧室两间,厨房一间,虽然不大,却总算不那么拥挤。价钱便宜质量却不好,每年夏天,房顶总是漏雨,卧室里、厨房里到处摆满了接水的盆子,滴滴答答,淋漓不断。那时我一看见天空阴沉下来,上课都不安心,心急如焚,希望快点放学好赶回家里接雨。

    可喜的是,这里的菜园子里全是果树,十余棵杏树、五棵海棠树、两棵李子树和一棵小苹果树。春天到来,鲜花万朵,璀璀灿灿,粉红梨白,到处开满了花赶趟。房间里院子外,漫漫的,都是或浓或淡的花香气。

    花开花落,果实累累,刚结果的青杏,吃在嘴里,酸涩得吐舌头。六月底,黄黄的杏熟了,用力摇一摇树干,杏雨纷纷,捡了一盆又一盆。把柔软甜糯的果肉放在口里,一抿,一汪水似的润进了喉咙里。有时忽然一夜风雨,早晨醒来,树下都是黄灿灿的杏。

    李子和海棠果成熟在八月底。两棵李子树,一棵结深紫色的果,另一棵果子熟时嫩嫩的黄。水灵灵的李子果只有一层皮,里面都是甜甜蜜蜜的果水。海棠果则像一个个红灯笼,越是高处红的越艳,脆甜沙瓤,由你喜欢。站在院子里望去,绿叶红果,煞是诱人。

    在柴岗镇上小学,最难忘的是我的班主任刘老师。他细高的个子,很瘦很瘦,眼睛深陷,每天都是一脸的疲倦。他家有三个孩子,大概营养不良,头发都黄黄的,像一堆荒草。后来听说刘老师的妻子原来也是老师,因为举报她所在学校的校长贪污受贿,却被那个校长反咬一口,说她作风不正。传来传去,没影的事却像真的一样,人们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就在有一天,她哭了一夜之后,精神突然失常。刘老师把那个校长一顿胖揍,可是没证据也没办法,胸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他既当爹又当妈,每天还得看住疯疯癫癫的妻子,却从没有耽误我们的教学课程。

    刘老师文笔特别好,经常在县报上发表文章。他指导我们作文要有真情实感,亲自带我们去爬山看风景,到农村田地里体验生活。他在我们这些学生面前总是谈笑风生,私底下,他的孩子说,看见爸爸夜里望着妈妈,泪流满面。

    初中时忙着考学,时光匆匆忙忙。这时候我的老爸又申请到大兴安岭林区支教,我们第三次搬家,来到了中国最北方,离俄罗斯只有一河之遥的内蒙古原始林区,阿龙山林业局,一个遥远的边陲小镇。

    刚搬到小镇时是极寒极冷的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戴着俄罗斯毛围巾和口罩,还是浑身打着哆嗦。学校分给我家一套楼房,三室一厅,没有阳台,却有向北的凉台。林业局取暖方面做得好,外面虽然冷的冒着白烟,屋子里暖气却热得烫人。凉台没有暖气片,变成了天然大冰箱,所有的冻货都放在那里,能用到来年的五月份。

    九十年代初期这个小镇上还没有液化气,楼上楼下厨房都是搭的火炉子,烧木柈子或用煤火做饭。下房是用宽宽的木板搭起的小平房,一排又一排,里面却不敢放面粉、大米或肉这些东西。听当地人说一到夜里,就会有庞大的野物扒开木板,把能吃的东西全部吃掉。

    十年的北部原始林区生活,如今回忆起来,颇有韵味。我上山采过松树塔,摘过蓝莓、亚各大,尝过水葡萄这些从没见过的野果,看到了几个人都抱不拢的万年老松树,听到过骇人的黑熊的叫声。吃过棒鸡、狍子、飞龙肉,在夏天仍然冰得刺骨的激流河里抓过鱼。背着背篓到大森林里采蘑菇,是我最高兴最愿意做的事。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采蘑菇的好季节。双休日约上几个朋友,穿着胶鞋,扎上裤脚,戴上草帽,骑着自行车向山林里进发。

    森林里到处是刚长出的新鲜蘑菇,有红色、粉色、白色、黄色和棕色的。颜色越是鲜艳,如果蘑菇柄部是空心的,而且没有小虫,那恐怕就是毒蘑菇,千万不能采,回家吃一口就会没命。有时碰到蘑菇圈,我们会高兴的叫起来。只见蘑菇头挨挨挤挤,像满天星星一样,散发着浓浓的菌香气,蹲下来采一圈,背篓就会装的满满的。遇见像小碗一样大的真蘑,那就是运气,它表面粘粘的,不太好看,却是好东西,不仅滑溜溜的好吃,还有着和灵芝一样的功效。

    采回来的蘑菇把根部清理干净,就可以用针和线穿成一串串,挂在阳光底下晾晒。大兴安岭的秋天,挂在窗台上的一串串晒着的蘑菇,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大兴安岭林区里少数民族居多,有蒙古族、鄂温克族和达斡尔族。这几个民族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喜好饮酒,可能与他们长期居住在寒冷的地区有关。和蒙古族人喝酒,不醉不罢休,全是高纯度的白酒,酒桌上摆一溜。他一口杯干到见底,你就别想半杯放下,和他们喝酒,没等醉倒,心里就着实有些害怕。

    二十世纪初,大兴安岭国有林区经济严重下滑,林业局重组改革,鼓励一部分职工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父亲母亲已经从学校退休,我顺应改革大潮,脱离了铁饭碗的体制,又第四次搬家,来到了气候宜人的海滨小城秦皇岛。小时候就背过毛主席的《浪淘沙.北戴河》,向往蓝色的白浪滔天的大海,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从此我经常在大海边流连驻足。

    商海深深,游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刚来到秦皇岛时,两手空空,一家人租住在28平米的年久失修的小屋里,阴暗潮湿、蚊虫叮咬,卫生间时不时冒着臭水。打工、兼职,披星戴月的忙活,接着是自己开了一间小店。

    我原来就是个书呆子,做起买卖没有一点经验。刚干的第一年,由于不懂行,不但没挣到钱,东挪西借的钱也被赔了精光。后来稳下心到别人店里当学徒,从小工一点一点的学起。三年后,我又重新开店,这次有了经验,本着诚实守信的做人理念,一点一滴的积累人脉。十年奋战,在市区买了理想的房子,彻底扎根在了这个美丽的小岛上。

    以前曾埋怨父亲性格不安逸,总是搬家,让我们到处漂泊。现在想想,趁着年轻,随心地多些飘零,也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这样,你会有所碰撞,多些历练,人生之旅,沿途会看到许多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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