罱河泥

作者: 林柳青儿 | 来源:发表于2019-07-19 08:42 被阅读48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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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罱河泥

          远去的乡愁(二十七)罱河泥

                 

                          罱  河  泥

                            顾    冰

          我的蜗居楼前,有一条河,叫白荡河。清晨,我推开阳台窗户,向外远眺,河面上,薄雾氤氲,显得有几分神秘。

          河里,停着一条大船,船上高聳的抓斗,正将河底的淤泥,一斗斗铲起,扣入船舱。因雨水冲刷,河床不断抬高,一来,影响船舶航行,二来,河道蓄水量减少,不利雨季泄洪。因此,冬春季节,开挖河道,是最好的时机,只是现在用上了机械作业,而过去,冬春农闲时,河堤上便人头涌动,展开治水的大会战。而最常见的,则是一只只小木船,起早摸黑地罱河泥。此项农活,既疏浚了河道,更是为来年的庄稼,准备充足的有机肥。

        说起罱河泥,我不禁又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因罱河泥而引发的五味杂陈的蹊跷故事。

          那年,我从桃花岛学阉猪回到村上。本想进公社兽医站,端个旱涝保收的饭碗。但是,我是农业户口,进不了。村里,人虽不多,恩怨不少,两派闹得不可开交。于是,推举我当了生产队长。上溯二千多年,我只是个保长,顶死天,也只能算是里长而已。队长队长,放屁不香。

          因为村上分了两派,不共戴天,干活也分了两帮。这不,要罱河泥了,也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你罱你的,我罱我的。和尚和公鸭,別看他俩平时好打打闹闹,但在这次运动中,却空前一致,成了亲密战友,在生活中,也好得恨不得割头换颈根。以前,都到祠堂门口的柳树下行饭碗,现在,和尚端起饭碗,就往公鸭家跑。晚上,大伙都到我家编芦靴,他俩也不来和调热哄了。就说这回罱河泥,我本来没把他俩分到一组,但他俩非要做搭裆,说什么,亲不亲,线上分,近不近,一派人,他们是一个战壕的同志加姐弟。

          不过,论干农活,尤其是罱河泥,他们的确是好手。罱网在和尚的手里,一张一合,一沉一提,一兜兜河泥,便顺从地从河底到了船里。特别是撮河泥,和尚挥起蒲锨,一锨锨将河泥从船中,高高扬起,撮进岸上的草塘,一连串动作娴熟,柔美。公鸭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直夸,和尚,我看你的动作,比那个光头右派,跳洗衣歌的舞还好看。接着,是一阵开心的毫无顾忌的荤段子说笑。

        罱河泥,不但比其它农活工分高,还有另一种收获。罱网张开大嘴,搠入水里,那些投煞鬼鱼虾,会进入网中,因此,常常能捡到不少河鲜,特别是还有肉滾滾的黑鱼,和呆笨的甲鱼,因为,黑鱼和甲鱼,好藏身在河底的淤泥里,此刻,也许它们还正做着冬眠的美梦呢。当然,最多的,恐怕要数乌菱了,半天功夫,就能拾个十来斤。这些副产品,无需交生产队,全部归己所有。

          和尚正往草塘撮着河泥,草塘里突然咣地响了一声。河泥里往往夹杂着石头砖块,他并未在意,但公鸭极其敏锐。她把在泥里露出半截的东西,抠了出来,看看是什么宝贝。

          要说宝贝,角落村的人,不知想了多少年,找了多少辈。相传,明朝年间,京城一个官员,隐居此地,带来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为防盗贼,他把宝贝藏了起来,并留下了一张谜一样的藏单。藏单上写的是:桥南三丈三,桥北三丈三,三丈三,三上山,金元宝,三坛三。为找到这笔财富,人们不知动了多少脑筋,化了多少心思,把桥南桥北篦了无数遍,挖地三尺,也未见宝藏的影子。

          也是该着他俩发财。和尚用蒲锨撮上来,公鸭从污泥里抠出来的,正是一碇金元宝。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人们纷纷到河里寻宝,但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无所获,只得屁咻咻自认没有那个福分。那时,老百姓不懂有关的法律,或许,还没有制订文物法,人们并不以为元宝应该上交国家,而应属于发现者。

          当晚,元宝由公鸭带回家里。以后,他俩再也不罱河泥了,天天关着门憋在屋里,商量着如何享用这天赐的巨财。他俩商议,一同到上海玩一趟,开开洋荤。听人说,黄浦江里的大轮船,有好几层楼高,站在楼底看国际饭店,会掉了帽子,是不是真的。还有,听说,上海马路上,有很多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大冬天,那些女人还光着腿,咋就不怕冷。

          但在如何分配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和尚提出一人各半。元宝是他罱到的,公鸭发现的。公平合理。但公鸭认为,虽然元宝由和尚所罱,但假如不是她发现,也得不到,她的作用,应该更大。所以,理应分得七成。和尚同意让步,但至多四六开,三七开,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俩找我劈拆。我做了几回娘舅,白搭。

          接下来,和尚行饭碗,不到公鸭家去了,晚上编芦靴,又来我家,而且,一肚子愤愤不平,说公鸭心黑。但公鸭不在乎,她说,你不来行饭碗呗,少了个吃白食的。你不来编芦靴更好,省了我家灯油。这还不算。双方僵持不下,冲突逐步升级。公鸭骂和尚臭不要脸,和彩娣轧姘头,破坏军婚,使得宝儿和彩娣离了婚。和尚骂公鸭缺德,身负命案,害得棍子丢了性命。最后,和尚让公鸭把元宝交出来,公鸭死也不给。终于,双方由唇枪舌剑,演变为拳脚相加。

          我想,贫穷的时候,他俩相安无事,甚至是密不可分的战友。但一旦意外发财,却姐弟不是姐弟,战友不是战友,把友情丢得干干净净,成了分外眼红的仇敌。这是为什么呢。这个元宝,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幸福,还是祸害?如此看来,那元宝就是一个灾星。但是,又一细想,把罪名归咎于元宝,有失公允。人心起了变化,贪念占了上风,能怨没有生命的元宝吗?

          事情不得不闹到公社。

          张书记让他俩把元宝送到信用社鉴定。

          结果很快出来了。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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