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很多事情的因果循环不是巧合和命运的安排，只有一个运气作祟的成果。它故作矜持，它处变不惊，它从不创造惊喜，只不过有时候意外本身就是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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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过来，来 坐。 叫你帮忙去准备的东西好了吗？ 叫你他妈的吃棒棒糖了” 他吧唧一下便撇走了，丢地上。“也真是当自己还是小朋友呢？！”

“诶，好好，好了。东西我早就安排妥当了，等明天那个主任置办好就给你取过来。这玩意有用么？倒是很傻阿？非得要这个玩意么？” 他弓着身拖了一下凳子，吱吱的声响贯穿整个大厅，他低头左右撇一眼，却是没人注意这个。

“就你话多，给我拿过来再说，你看看我这现在的情况，他们会逼死我的，你他妈知道么。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你他妈跟我说傻。被折腾的的不是你，是吧！要被敲翻的不是你家，是吧！等你东西拿到了就赶紧送过来，我发誓，有选择的话，我一定好好先陪他们玩”  他声音厚实的像是一口老钟，他继续沉着嗓子“其他人不知道把、就跟那个主任说的吧，我得赶紧出院。我这几天都看不到他人，你见到他记得早点去取。”

“ 对对对，你不是说过只和主任说么，都妥了。行了，事已至此，听你的安排办好了。”

“安排！？这是退路，不是什么安排。但是，放心。迟早我会让他们偿还的，这群孙子简直不是人。”

“老汪，那你还要我帮你做什么，你说的那药有效果么？！”

“当然有的，不然叫你特地去问主任要做什么。还有阿除了我之前要的东西，务必要拿到。还有要保护好你自己，毕竟，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你要知道这是社会真的什么人都有，还是要提防一下的。不要重蹈覆辙，对吧！哦，还有让你去我老大公司探探口风的事情怎么样？”

“放心，我好的很。这些大概都不算什么，小事儿。你那公司的事情，没什么太多信息，改天我再去打听消息。”

“小事？ 哼。你忘了我怎么帮的你么，小伙子，不是我吹牛，我在你这个年纪，纵横四海，那也是威风凛凛的。你这种性格，真的，不是看不起你，你哈，也是改不了了。但没关系，有我在。还有公司那边帮我抓点紧，还有别漏了重要信息。”

“老汪，我自己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我现在挺好的吧，你这里还好么？”

“没事？ 想你那阵子，我都帮你好几次了吧。不是我说你真的——突然发觉这里也还不错，一切都和谐安详、没有烦恼和挣扎。可是有屁用，外面热火朝天的干。诶，你吃饭了没有，不过也是，这的伙食也是差的可以，倒是忘记叫你帮我带个烧鸡啤酒下酒菜什么的。哦，对了 还有······”

“你不能吃这些的，你家人来过了没有”

“别提他们，他们倒是巴不得我待在这里。倒是老三，他上几天又来过一次，还真是别说，你和他很像。这眼睛，鼻子，嘴巴，还有他也喜欢曼联，还有那个什么火箭 nba是吧 对对对。 之前不是说过么，你也喜欢运动的。就是性格差太多了，他像我，路见不平的那种耿直，也是很坦诚的，哈哈 你倒是太固执了 有点呆板，小伙子要看开一点。”

“哦，那是老三，我见过一次。”

“诶，你为什么想不开，要不是我拦着你是就死了，你说啊为什么，告诉我。我现在也闷的慌，那个小林又是谁，我好想我的老三。小时候给他爷爷的取的名字就叫汪灵星，上了高中倒是说自己要去把灵给去了，气的我，差点没打死他。哈哈，那个时候那小虎劲还真是，你怎么了，说话啊。”

“没事，您说着我便听着呢。你能高兴一点就好，还有那个是林不是灵 ”

“别，我在这我能高兴个球，”他压低声线 “你看看周边有一个正常人？ 我这里一点都不安全，我严重怀疑他们有卧底在这里监视我。我现在好的很，嗯~假装病了，也可乘其不备就出去了，不过没事，等你拿到我要的东西，你就知道了。你现在怎么样，心情还好么？倒是一直说我的事情，哈哈。说出来，帮你分析分析。我们大风大浪见多了，什么事情还不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也看得开，你说~”

“诶，不谈这个，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好了”

“有什么不好说，你是不是又去见她了。不是让你别瞎想么，找点事转移注意力。改天你帮我去公司拿个材料回来，我已经通知我老大了，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老汪，我～我不想再去那公司了”

“怎么了？你去就行，最后一次帮我！真的，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说，最关键的是真得帮我盯紧他，别让他一错再错，有情况立马通知我， 对小林别太痴心了，很多东西能挽回的就是原来的模样了”

“可是~ 老汪，如果一个你深爱的人要离开你了怎么办~我~我真的放不下~我”  老汪挽过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拍着他的背板，连眼前苍劲的发都是像他的老三。

“哭，哭吧，没事，要哭出来才好，不过大男人从来就不缺女人，就拿我自己说把，和你阿姨分分合合几十年还不是一样过来了，实在不行换一个，年轻人死撑着一棵树算什么英雄。你就应该干出点模样证明你比离开她要好过的很，你懂不懂。女人是什么，女人是老虎，你要和老虎谈感情，天真，她们心硬起来，比什么都狠，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年轻帅气，还前途无量，你还担心找不到女人，等你有钱有势有能力，什么女人没有。想想之前，和你阿姨~ ”

“你不明白，你不会懂的”  小刘挣开他的手，抬起头，都不看他眼前的那个男人。“我们不一样”

“你这小伙子，语气和我那老三一模一样。我真是得说道说道了，有什么不一样，一双眼睛一对耳一个嘴巴一只鼻子，人人都一样。还要怎么不一样，都很公平。你要相信：老天给你拿走的东西，迟早它会还回来，它不还，自己去抢也得抢回来。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女人的问题阿，你要宽泛一点，我的意思就是，给你拿走了这个女的，小林是吧。还有其他女的啊 小张 小芳 小黄 小蓝对不对。如果我老三在这，他也同意这个。真的，虽然你们很多地方很像。但是不好意思哈，脾气和秉性就是得照着老子的模样像。他看待问题，不得不说就随我。改天你们见见，你们年轻人总比和我能聊得来”

“我见过他，你最疼爱他对不对。看得出来，那些天你嘴里都是他，他~”

“当然，最小的儿子，最懂事的一个，最聪明的一个，最争气的一个， 你明白这种感觉把，哦，对你还没结婚，你不会懂的~”

“我懂！我~” 说出来都义愤填膺，却也是低着头 一秒后他弱弱的又加一句 “ 我懂 ”

“你懂个屁，你谈个恋爱都谈崩的给我扯这些。诶，不过我这老三，也是挺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啊，虽然他年纪不大，但起码得重视起来对吧，老是工作工作，工作算个屁，就那点死工资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正儿八经娶个老婆，我们这个家庭，要什么女人没有对不对，娶了就赶紧生个娃，你看看我身边的大老爷们那个没抱孙子了，我们一大把年纪了也是要面子的。你阿姨天天劝，不带作用阿，迟早我得被他气死，诶，你说说你们年轻人想的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今天就好好探讨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觉着我就很失败了，不想去评判别人的爱情观，只怕我是这辈子注定孤独最好，最好别让我这样，我～我不想说那个人，别说那个人”  小刘直起身子想着要离开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帮我劝劝我儿子阿。他怎么想的，从小就给他最好的，他要什么就给，提的要求我都一一满足，他还要我怎样，看看周边其他的人的生活条件，虽然比上不足，起码衣食无忧，还要什么追求，还要什么梦想，安安稳稳的开始他的下一个阶段不好么。我不是强求他什么，也从来不逼他做什么决定，但讲真心话，我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我做到了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和义务，他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啊，老是敷衍有什么用！这是最让我心痛的事情了，虽然比他哥哥和姐姐安分多了，但是现在我最操心的就是他了，他就不明白么？大概我进这医院也是这小子给逼疯的，我实在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也很想跟上你们，但你们能不能等等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

“老汪，你先给你儿子一点空间吧， 他也是成年人，成年人都~”

“空间，什么空间。我们都是过来人，一个长辈，有足够多的经历让他避免走弯路了，还要怎么样。空间还不够么，没逼他娶老陈的女儿，没安排他去相亲，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你相过亲么，相亲怎么了，我觉着那个网达的女生就挺不错，见过一次，想了解好就叫他去。那是你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和她就是朋友聚会认识的，她给我第一感觉就是特别温柔的甜蜜，她笑起来左边有浅浅的酒窝，还有她的眼睛很美” 说起她，他便又安定下来，那是他的港湾。

“就是小林是么，爱情总是美好的。不过既然分开了，就放下吧。其实这个生活就是这样，可能你想要的并不是你的初衷，但是意料之外的东西总是有惊喜对吧，她会离开你就说明她注定不属于你，算了不提小林了，不提她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了也道不明白。”

“是你要提的，是你要提的，你要提的”  有那种经历么——那种是在大厅摔碎的开水壶，炸裂猝不及防却又使命一般注定要绽放，轰隆声响像是夏夜里埋下的闪电。他腾起身便踢飞了那只凳子，它吱吱呀呀飞过过道，一头扎进了防护栏上。他歇斯底里的喊  “你要提的，为什么，为什么”

“护士 护士 快快快 ” 老汪跳到后面便抱着他，双手死死的扣住自己的手腕 “救命，快点救命~杀人了~ 要杀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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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鱼的记忆只要七秒，那是假的。并不是所有的故事，发生了就会被遗忘。也不是所有的遗忘，是烟消云散，只不过它藏在某个节点里，悄无声息又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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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药了么？”

“吃完了，刚刚护士看我吃完的。我明白我自己的情况，药我也每天按时吃了，精神状态也好的很，你们的评估报告我都做过好几次了，我要求出院。” 老汪半躺在床上，双手环抱，目光却不躲藏，死死得盯着他眼前的黄医生。“你们这是非法的 ”

“汪先生，你放心，如果你自己意愿出院我们当然强求不了。但是手续还有要结算的，而且你家人也不太放心你现在的状况，你看这样，要不，等等你家人过来，你们商量一下，还有主任下午也会到，你有什么情况就跟他谈。”

“行，我知道。主任来了我跟他谈好了，黄医生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现在的情况，我真的好多了。我只是觉着我状况你也了解了，我自己也心知肚明，没什么好隐瞒的，实事求是的说，我是~~~”

“我明白，老汪。你的心情我理解。等下主任来，有什么话，你可以跟他说。他还要向你了解一下刘远的情况，嗯，就是住这床的小刘，你直接说就行了”

“行行，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黄医生， 你慢走，有事还是要麻烦你的。”  他一边起身，一边哈笑，想着要不要去给家里回个电话。但是又挣扎，便反身回去睡觉。

（他躺在床上，数自己的呼吸，他觉着自己这一刻才是完整的）

“老汪~ 老汪”

“诶呀，主任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这些天都看不到你。我的东西，拿过来了么。你弄好了没有，给我快，快给我，差不多我就出院好了”

“嗯，这几天有点忙出差去了。今天一回来就过来看你了不是。你好多了，是想出院是么？”

“好多了，好多了。东西呢，小刘出院前，我托小刘转告你的，我的东西呢。”他坐起来，衣袖不紧实挥的像是一面旗帜。

“东西？ 哦？！  好好，小刘和我说了，东西在我办公室呢。 等等 我先问你小刘的情况怎么回事，你们说了什么”

“小刘，没说什么啊，我们没说什么啊。他好像突然就又疯了么，我们什么也没说啊，说我儿子，说他自己，还有他女朋友，就这么多阿。多可惜的年轻人怎么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他会好的对不对，我没说什么阿。我们就正常聊天阿，就说了他女朋友吧，他不是出院了，我不知道阿，他会好的对不对，主任，我不是，我不知道阿”

“对，会好的。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未来，你放心。也是痴情吧。不说了，你的评估报告都做完了，你儿子过来的话，要出院就给你安排吧。”

“好，我的东西等等主任记得给先我。”

“东西？ 我知道，等下我去拿。”

“嗯，好好好，我知道治病阿，毕竟还是要服药的对吧，还是要坚持服药的，我听你的。”

“嗯！你说的药阿， 唔，倒是先不急，还有时间，我们就聊一聊好了，说说你的~儿子 老三！”

“我儿子，老三。 ”

“老汪，你清楚知道的，他已经去世了对不对。几年了你知道么？”

“不不不，不可能，昨天他还来看我来了。”空气瞬间被抽空一般，他使命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生息，他感觉自己内心束缚着一只乾坤巨兽，他知道终究有一天他会赢的，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望——被吞噬也是好的吧。他咆哮起来却没有情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说的话，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人，甚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正常却也坦然接受治疗，他清楚的看到自己说的话 “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宁愿替他受难的是我，我愿意承担我自己的过错，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进行，他还要娶妻生子，我还要抱孙子，还要送孙子上学，还要看他们长大，还要~”

“老汪，放轻松，深呼吸。你看着我，你可以的，我在这里，大家都这里。”

“你知道的，他从小就是一个贴心的小孩，他早熟，也懂事，从来不提要求，也不调皮，他小时候我们工作吃紧，经常就他们一堆小孩在家，别人家的小孩，打打闹闹，看看我们的三个真的不操心。还记得他们给我过的第一个生日，我推开门一堆小家伙就站在我面前捧着蛋糕 给我唱生日歌，他直接就冲过来扑在我的怀里，我想这是我永远也感受不到的了，还有什么比这更暖心的呢。我承认在他们成长的时间里，没有太多陪伴，有的只是所谓的父亲的角色本身，那个时候只是想要给他们创造好的条件，忽视了太多对他们的关怀。但是老三他不怪我，他会给我讲他的烦恼，他的小心情，我在他眼里不只是一个爸爸，我让我知道他需要我远远大于我需要他。老大老二就不说了，我对他们都一样，我都爱他们，我也知道老大老二对我的怨念，我不怪他们，是我亏欠他们太多”  他不管不顾，依旧自圆其说。“老三肯定是生气了，昨天他还怪我逼他太紧，他生我的气，对 他生我的气 ，还有老大一定还是怨恨我的，他一定还是怨恨我的。”

“老汪，他们并没有怪你，你应该知道的，他们做了什么你可能都忘记感受了。这一年以来，你这病情时好时坏，他们也很担心。你能配合治疗，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这些是之前你老大送过来东西，他每次都不敢进来，只在门口看一眼就走” 主任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面的水果，他甩了一下手上的病例本  “其实，你想出院，他一早就同意了。可是怕你出现什么意外得不到即时治疗。”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说出要安慰的话却无力和挣扎。

“我了解，我也明白，等他们过来安排我出院吧！主任我可以相信你么？” 他招手让主任伏下身子 “他跟你说了其他的事情没有，你知道ZF那些人么，我觉着老大真的鬼迷心窍了”

“老汪，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过问。但是他毕竟是你儿子，他做什么你还没我清楚么？ 还有出院后记得别坚持吃药，你要的药我现在去拿。还有情绪放稳定一点，有情况打电话我，我走了”

“主任，没什么事就陪我聊一聊吧”  他扒拉开被子下床，从床底拉个小塑料凳“坐这个，之前那个让小刘给毁了”  他觉着这个老朋友，自己信任的主任匆匆忙忙的措辞却是闪躲，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却无从判定。

“那咱就聊聊，聊聊小刘吧，毕竟你们住一个病区，出院前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小刘～没什么特别。我们每天也聊天，看书，等吃饭，看电视，我们还算融洽啊。你觉不觉得他特别像我的老三，也是特别乖巧灵气的小孩。还记得他刚刚搬进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的，就躺着 躺那里。老王～哦 主任  他是什么情况？”

“简单一点就是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情感障碍吧，他一直想挽回，女孩很决绝，大概就是这样吧，具体情况却也不重要了，这也是麻烦。”

“嗯，我这倒是知道，具体情况你不知道么，待久了后面这几个星期他倒是好很多了，他开始和我说话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就觉着他特别像我的老三。就在那个晚上，他跟我说小林，那个她怎么也离不开忘不了的人，他就窝在床头，我一眼看过去就是老三的影子，我想帮他，我就是想帮他而已。”

“我明白，老汪。咱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的性格和为人我也清楚，你的脾气秉性我也明白，但是很多事情强求不了，我们可以陪着聊聊天，也不知道哪一句话就戳伤了他，就好比你现在在我眼前我知道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老汪头，但是你知道你丢了什么么。这感觉形容不了，也琢磨不透，我希望你是真实的原来的模样。我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而已，但是只要你愿意讲，我就会听，只要你愿意，我就在，你懂我说什么！”

“主任，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也小三十年吧，虽说不是什么发小铁腕，但也是臭味相投。这几年虽说从岗位下来，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却也是哪里都在担心。就是公司的事情，闹成这样谁的错，我不是放不下，我是真的不想丢掉尊严和骄傲，那是我的脸面。老大干的都是什么事情，都荒唐到什么地步，他口口声声说为我操心，为了这个家，他干了什么，联合外人起来整我，还真是好儿子，他妈的我是他爹，我怎么对不起他了。”

“老汪，你别激动，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先稳定一下情绪。能换个环境就换个地方待一待，你看看周围的这些人，那个日子过的舒坦？你看看他们，他们很多时间里也什么都懂，那又能怎么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对朋友家人负责了么，有用么，日子还长着，好好养病，好多了再处理你的家事。”

“好”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里那只巨兽却暗喜，他觉着或许就不用一蹶不振了。“老王，我记得高中写的那个故事，你说你想要特异功能你记得么，你说你要能穿越时空，摘星采月。现在想一想如果是真的有该多好”  他掰着自己的食指云淡风轻的说起，指甲被剪的干干净净也还是刮人。

“你倒还记得，我们那是也是天真，一群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年轻多好。” 老王推了推眼睛，他一瞬间只觉着老汪还是那个老汪。“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诶，我也不敢想其他东西了，但是有的就是忘不了，现在我这样更是不敢松懈，但我觉着我是真的老了，我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吧”

“老汪~你老大也跟我说过一些，他说有他自己的考量。我本来不想多嘴的，老汪～这是年轻人的时代了，我们上了年纪就别撅着了，好好享福吧，去你女儿那过一阵吧”

“嗯，对吧，或许吧，他说晚一点会过来办手续？！”

“ 晚一点他接你回家，你把东西收一下” 老王站起来走了，顿一下又回身看他 “你老大也够辛苦了，他心里也苦，你们有时间好好聊聊”

“我知道了，也不是第一次回家 ”

“我去看看小刘” 王主任踱步离开，手背着病案，摇摇头。

老汪靠着枕、静静看他走远，忽的便看到王主任摇头时飞舞的脱落下来的白发  “我的东西，等等你送过来，顺便问小刘好。”  他远远的招手，消失在门窗里，他盯着那白发一直飘，落在探视窗口上，上面一张脸却是他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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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有人有酒有故事，等风等梦等归来；无为无妄无长情，偏爱偏执偏痴狂。不是所有故事都能美好，不是所有结局都有团圆。它不好不坏，不巧不乖，只是路过了你以为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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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你睡了么？” 主任推开病房，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均匀的呼吸。摸开窗帘，便看到他的眼睛里点了两个太阳。

“主任，你好。我这，我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 我做不到，之前的都是假的，她还是在我面前不断出现，我忘不掉她，我忘不了” 他似乎并不愿意起身，他蜷缩成一团。

“小刘，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昨天” 他眼睛瞬间就又亮了“我去她公司了，我看到她人了，还有她的男朋友”

“公司？ 男朋友，你怎么知道是她男朋友”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出来，她对其他人不一样，她看他的眼神都不同。她 不喜欢蓝莓蛋糕，却愿意陪他一起吃，他们聊的很开心，我看出来了。”

“你知道他们聊什么么？”

“我不知道，但我分明看到他们聊天，我不甘心，却又不敢上前。我知道我是永远的失去她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要怎么做？我哪里不够好，还是我还有哪里要改的？我愿意为她去做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眼里含着泪，声音也是哽塞，他顿了顿便又默念“她生日是9月3号，她喜欢蓝色讨厌大红，喜欢格子衬衫还有灰白小板鞋，喜欢猫猫狗狗小动物，喜欢吃甜的，不喜欢辣讨厌香菜和葱，还有她爸爸生日是6月25号，还有她想去哈尔滨看雪，喜欢陈奕迅，喜欢长途旅行火车漫游，喜欢逛超市，喜欢可爱的东西，她很漂亮，可是她却不爱我了，不爱我了，我记得的这些，我都不敢忘了。”

“小刘，你知道她爱你么？”

“是的，我们经历过那么多，一起去丽江，丽江古城的同心锁我们还挂上了，我记得那天，我们吃小吃，逛各种小物件的摊位，恰巧遇到了同行的驴友，她说要跟着人群走就不会走丢被骗，还特别傻踩着别人影子，我们都很兴奋，她说我们像是逃难却赶上了行善大户，我笑骂她没有追求。她说，她还有去很多地方，要去大内蒙看牛羊，去大西北感受烈风，还要去哈尔滨，她说不相信会冻掉耳朵、不相信柱子是甜的、还有那种开水都能瞬间盛放的冰花，她说想去美美体验一下被雪淹没包围的感觉，还要去枸杞岛东崖绝壁是看日出、去金銮湾踩沙滩吹海风，我说我还没坐过船，她便说要带我去南麂岛坐快艇，这些我愿意，我说我愿意陪她，天南地北，还没完成，她却要了。”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没做，都怪我什么都没做” 他抱着自己的头，生生不息都是她的影子，这一刻她就在他身边就这样抱着他的头，他便瞬间温柔下来。

“小刘，你为什么离不开她”

“我，我那么爱她，每天我都陪她聊天，送她上班，帮她点餐，为她的工作进度，帮她找材料，帮她熬咖啡，陪她做头发，陪她逛超市，陪她同事的饭局，我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了，我想为她做任何事情。”

“那你们吵架么”

“不吵，她是那种很冷静的人，她的这种小脾气却总让我们吵不起来，我想她一定不想吵的，我也不想吵，我不想让她受伤害，哪怕一点点”

“你们一开始都是这样？她的性格和脾气?  你不想说的话，我们可以不谈这个，刚刚我去看了老汪，他向你问好，他说他对不住你 又伤害了你 ”

“第一次大吵是那次她去公司聚会，我翻了她手机，我不是故意的，那些天她大概是心情不好，我却没有太在意，她一直忙着组群聊天，我帮她整理文案，帮她收拾野餐用具，她手机弹个不停，我就顺手看了一下，里面有和别的男生聊天信息，我翻了一下，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个男生是谁？她也很直接乖巧并没有隐瞒，她给我看记录，并删除了。她说她爱我，但请给我自由和空间。她生气了，然后她没有理我就睡了，第二天连我的早餐都不取就走了，我知道她是生气了”

“小刘，她找你谈过了么，她说了什么 你能复述给我听么？”

“她说烦我的一切，烦从早到晚保镖一般的存在，她说她厌倦了，她说她厌倦了。” 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 “我就是不爱我了，才这样说的吧，我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男人，我追查了他很久了，我不相信这个，我不相信她，她骗我的，我自己会弄清楚的，她是爱我的，对，是那个男人。对，那个男人就是他。” 他突的腾起，恰是一颗炮仗要将自己点燃。

“放松，放松” 他压着他的胳膊 “其实她也是放不下你的对不对。”

“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过去，还有规划的很多未来，男孩的名字女孩的名字，还有要去她们老家办婚礼，她说她要风风光光的让她爸爸骄傲，还要买房就在她们县城，为这个和我爸妈吵翻多少次，还要很多很多我们一起要完成的东西，去海洋馆看白鲸、去玩过山车、去鬼屋，她说她喜欢紧张但是很有安全感，我知道我记得的，可是现在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连原因都不愿意给我，我现在却连觉都不敢睡，我怕，我睡过去就永远的看不见她。”

“你几天不睡觉了，出院前不是好好的么？你的药坚持吃了么？”

“我吃了，我吃了，我每天都吃。可是我还是一睁眼就看见她，她就躺在我的枕边，她的发懒散的搭在我的掌心，她闭上眼睡着，呼吸也安稳，还有那套熟悉的卡通睡衣。我怕是吵醒她，我就安静的看她就好了，想给她准备的早餐是什么，她要的酸奶还是豆浆，她爱的凉皮还是水饺，还有那些永远她不想去看的蟑螂尸体得赶紧清理干净，还有浴室里的头发丝，还有对门放的垃圾还没丢掉，还有永远都等不上的电梯，还有~”

“小刘，你很爱她，但是真的有的东西只会越推越远，你越挣扎，她越疯狂。这不是温水煮青蛙，慢性使然，也不是年深月久习惯定性，而惯性定律也不支持感性支配。你前一段时间能慢慢地冷静下来，不是因为你离不开她，而是你需要她远远大于她爱你。你爱她，对你们双方来说 这样很累。你好好想想，你不是摄影师么，叫上黄大夫陪着出去采风，出去溜达溜达，不准抽烟了，棒棒糖代替。”

“主任，你那是不是有药，可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情欲纠葛的，是不是。老汪跟我说了、他说包治百病，起死回生对不对。我也需要这种，给我一点，求你了。”他好像抓到了一丝希望，那一缕缕的希望就在眼前瞬间绽放光芒，他一把拉着主任的手，死死的拉着。

“老汪说的这种药？他跟你说的这种东西？” 主任故作镇定，却也不反抗。 “他什么时候说的”

“神功丸对不对，我知道你有的。给我、求你了，我需要这个。我出院后，他跟我说的，我让我帮他去他儿子公司拿个材料探探消息。他说你给他，他可以给我的。”

“你信他么” 他挣脱开他的手，坐在床边上 “你信我么”

“我信，我信 ”  好比溺水看到了空气，好比濒死前圣旨免责，他坐起来，看这眼前的主任，他已然觉着这是一个救世者，他终于又看到了小林。

“你要的话，我当然可以给。小刘，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么”

“我想去见她，我告诉她我好了，我可以改，我什么都可以变了 ”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了，他觉着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嗯，美好。

“小刘，昨天你是去老汪儿子的公司么”

“对，我见到她了，哦，对对对，我可以出院么，给我药，我要出院了，我要去找她，我要跟她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我，她还会爱我的！”

“嗯，好好，老汪的儿子你也见过了对么，你觉着他怎么样”

“我确实不想在老汪背后谈论他们，主任让我出院好么？” 他声音也是委屈，他明明拿到了钥匙，却还要满世界找适合的配锁开门，他有点不耐烦。

“没事，我也是看着他们长大了，我们在这里聊，也是老汪想知道你的看法”

“老汪说的么，他要我的态度么，我都说了我帮他，他就会给我药的。我站他这边的，哦~对，看法看法。他大儿子看起来就是作风很干练的人，很有风度和自信，我不太喜欢他，很多时候就是富家公子的做派，他那老三，见过几次而已，很沉稳很礼貌，老汪说我两性格很像，感觉倒不像老汪是真的。不过听他谈吐挺舒服的，他的小西装也是我的风格。这样评价可以么，主任”

“当然可以，药我给你拿过来。出院的事情，我去通知小林过来可以么。你知道她也放不下你，你也答应过她 你要好好配合我。我答应你，让她过来，好么。”

“嗯，主任，别让老汪他大儿子发现了，否则他不让小林过来，我只要小林而已。”

“好”

“主任，让我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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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我爱他，爱他喜欢的很长很长的诗，爱他喜欢的很长很长的歌。只是做梦的时候以为自己醒着，醒着的时候以为自己做梦。

但愿只陪他梦一场，不醒不梦。 如是，这般才觉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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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出院手续我是现在去办？，咱差不多就回家，我妈在家准备了晚餐呢？”

“嗯！我等那个王主任过来。你去他办公室找他了么？” 老汪看着他探头进来，却也不先说话。他有那么一刻突然觉着自己像是一个傲娇的小孩子，但是真正切切的愤怒却无关亲情温柔。

“我去了，他不在，黄医生说他去病房了，要不我们先出院，到时候直接打电话告诉他就行了”

“不行，我还有东西在他那边，他会送过来的。” 他一如既往的坚决，除去心头的脾气作祟，他释怀不了的大概还是有很多不可名状的怀疑，或许他内心挣扎的是比较起老王，老王还是更值得信任吧。

“那好 ”  许久只有两人的呼吸和歪歪扭扭的夕阳  “您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可以，好吃好喝。比不在你眼前好吧，你是不是这样觉着。你是不是觉着恨我让你开心，是不是喜欢看我威信全无就满足了 ”

“爸，我不想气你，也不想吵，你知道对我的偏见可能你改变不了了，但是我是你的儿子，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爸，如果你不愿我在这，我可以走，我去外面等好了”

“那就别走，留下，父子之间的对话。”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兴奋的就要开始一场蓄谋已久的战斗。

“好，你别生气就好。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说。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你现在情绪稳定了，我们都希望您能回家。”

“ZF集团那边的合作项目为什么还在进行，他们害的我们家还不够么，老三的事情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么，你怎么忍心背弃他。”

“爸，这件事情还有解释多少次，我们是正常的融资合作，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全是你臆想出来的，你还不明白么，你们老一辈的矛盾为什么要强加再我们年轻人的头上，还有老三，老三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清楚么。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别自己骗自己了，多少次了爸，求你醒醒好么？！”

他刚想驳斥却见老王推门而入，便不做声。他看向他，表情依然漠然，好吧，在外人面前还是保留一点家族的脸面。

“小汪，你来了，你去我办公室等我吧！让我和你爸说两句话”

他看着他老大离开，轻声带上门。皮鞋声响渐远渐远，像是老家那口准点的钟，滴答滴答。

“他还是怪我，你看。他完全不听劝，我是真的没法和他沟通。” 他有点抓狂，内心那只巨兽也蠢蠢欲动，他时刻都想着翻身。

“老汪，刚刚我去看了小刘了。 他挺好的了，你要的那个神功丸要给一点他么？”

“给，当然给，看看我老大刚刚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称心。哦，对 我的药，我要赶紧治好我的病，这样我老三就会回来了”

“好，老汪。我去办公室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跟你老大沟通一下 ”

他并不应声，却看着那根停留在观察窗的白发，它孤独地站立在那边，挺拔且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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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汪，医院是禁烟的。” 一进门便看见烟雾缭绕里葛优躺的小汪。

“哦，对不起，我有点闹心。” 起身便去洗手台将烟熄灭。“我爸这个样子，到底要怎么办，他怎么还是那样，主任就没办法了么？这样还能出院？”

“这个也急不来，药呢也继续用。他自己也挺配合的，刚刚还说要用什么神功丸！你看他说话 还是有一定的逻辑性， 他是模糊了自己和现实。给他心理疏导，他还能给你逆反着来。诶，多陪陪他吧。你是准备送到你妹那边去么，让她陪着出去走走，看着他点，你们这一大家子弄的鸡犬不宁他也是很受刺激，他现在天天就念叨你那弟弟，还有之前那个病房的小刘，他都说了好几次那个小刘就是像他老三。”

“说起那小刘，我也是一肚子火。昨天还又到我公司晃悠，盯着我们一个女员工就是半天。我真是赶也不是，他说是我爸让他过来的，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想干什么。我之前看他恢复的不错阿，不是说要出院么！他虽然没干什么事情但是影响不好对吧，我只好让他送东西回来。我真的都会被他们折腾疯”

“嗯，他们两凑一起都能稀里糊涂就凑起一个故事，我看你老爸对他不错，他们待一起起码精神状态还行。有时候一看，还真是有那么一丝像你那个老三的。”

“王叔，我不想说。我爸他自己的心魔而已，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老三老三，所有过错都在我这里，他现在就是那种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现在除了他的老三，是个人都觉着要害他。可老三明明就是他~~~他现在倒是稀里糊涂的，还谈挽回谈弥补。他不看看我们周围这些人，这一年怎么过的，我妈怎么过的，他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呢！？”

“你父亲，这样。其实他能不知道就比现在好很多。之前你们姐弟两，因为公司的事情大打出手，你父亲真的生气，他折腾了一辈子为了什么，就为了你们。你们刚刚接收公司就闹这么一出，他能够不上火，加上后面知道你们融资的事情又是一顿纠葛，他虽然退了后台，他还不是一样操心么，抛开所谓的尊严和脸面，他还不是想为你们提点意见么，你们倒是听了么。他是一个要强的人，年轻的时候的隐忍和困苦他是没对你们说起，他要是真的很在乎那么一点点虚荣，就不会来这里住着。我还是记得他高中是谈的理想——他说他要为家族争口气，那个时候我想的争气大概也就是好好学习了，他倒是说了很多他说他要让家里人能在别人面前抬起头，要让别人看得起。说实话我其实挺佩服他的，有魄力有担当，你看看他就是现在的模样，还不是一样偏执。我也知道老三出事，对他打击很大。老三也是倔，和你爸一样。”

“老三的工作我爸就已经说过很多次，我爸还是希望他能到公司上班，加上他找的女朋友又是ZF集团郭总的侄女，我爸是真的脾气起来了，前期后后吵架多少次我都数不清，我其实不想参合的，但是谁能算到老三女朋友是郭总的侄女，而且我是很公正的支持老三，老三也有自己的态度和想法。我父亲怎么想的，他又怪我联合外人翘翻他的家底，难道我不是他儿子难道我真的傻逼一样出卖自己家，这本来就是两件事，我父亲他偏偏能联系到一起去。老三出事那次是我懂事以来的见过我爸脾气最大的一回，老三是从来都不和我爸犟的，他只是~ 我看着他冲出家去，就在我眼前消失的，我真的我这辈子都不想记起来，马路对面她女朋友还在等着，这边一大家子人还在~他们那天说要去订婚领证~”

“小汪，咱也不说这个了。你父亲现在还算配合，你送到你妹妹那边让她照顾一段时间吧。人到中年，有心无力，他也是熬到头了，希望他能好好的吧。还有你父亲要的神功丸，我先电脑自己弄个标签把盒子改了，里面的药还是按原来的疗程来。你让他坚持吃，还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吧。时间也不早了，办好手续就回家吧，多看着他一点。”

“那我去看看我爸，你先安排一下要开什么处方，我好去结算。这个神功丸是什么他自己要的？”

“诶，估计也是听了隔壁病房那个说胡话的江湖道士的瞎话吧，他信也好，我把这个主要用药的药盒的标签改好了贴换一下就好了。”

“也好，反正他能吃这个也行，那个黄医生也是说了好几次我父亲完全不配合他的，好多时候吃完药就去厕所吐，我父亲只相信你，这个也好，你弄好了我就去取过来。就是还是之前的那些药是么，那你等等还是要跟我父亲说一下，配合这个神功丸联合用药。”他拉开门眼前是那个熟悉的面孔“爸~你怎么过来了”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便退了一步。

“你们谈完了”  他侧身便进来，依旧没有表情。“ 你们骗我对不对，老王你也这样对我的对不对，你们是一伙的是吧，你们这群骗子 ” 他冲过去，一脚飞起踢翻了主任眼前的那个电脑，哗啦一片的翻腾，最终斜歪在墙边。他想挣脱他儿子的胳膊，看到那滋滋抖屏的屏幕文档里闪现的几个大字【神功丸】

他瞬间就摊了下来，满世界都是花屏，还有那几个飞舞的字。他心底的声响欢腾着便爆裂开了 “给我，给我，把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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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无——不是无力、不是绝望。 而是那些生生不息的执念，只关乎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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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汪，我来了。你怎么样了，这几天好么 ” 他一伸出头，老汪便在窗口上看到他。

“嗯，小刘来了。快快快，我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这有水果你自己吃。”

“诗经，你还看这个。” 坐下顺手便剥了一个橘子 “来，一人一半，张嘴~·啊~还可以 甜吧。”

“嗯，不错不错。来来看看这首诗，老三的名字倒是出自这里啊，找半天，我倒是问过我父亲，哈哈，今天也是翻出来了。”

“我看看，《鄘风·定之方中》……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 还好有注音，不然好多字都不认识。取个名字原来是有出处的，爷爷倒也是厉害。我的名字就简单多了，哪有那么复杂的故事。”他随手翻了翻摆在床头柜上面的各种古诗集，唐宋诗词全集，道德经。“老汪头，你这是修行么？”

“你这小子，活到老学到老。这是你爷爷的口头禅，而且你爷爷也是文化人好吧，取个有文学色彩的名字很正常 ” 他嬉笑道  “我小时候倒也是陪着他早起读了几年四书五经，一起练毛笔字，可是都没能坚持下来，我耐不住阿，你爷爷当时也没少受气，现在也好，有时间慢慢读了，倒是一直没问你叫什么，一直小刘小刘的叫你呢 ” 他不抬头，吧唧吧唧嘴，橘子有点酸，牙齿也确实不行了。

“我叫刘远，不过也是巧合。之前就读到李商隐的《无题》四首系列就有这个。我还记得的【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不过我相信我爸妈肯定不知道这个，不过现在80后90后，我们这些年轻人都讲究起名起的即有底蕴又有特色，我和小林为这个还探讨了好多次，要个好听又实用写起来还简单的名字还真是挺难的，要不老汪，你帮我想想 ”

“我找找看，我可是大老粗，有的我还要找翻译，不然不明白意思就容易闹笑话了，我老三在的话就好了，他总是天马行空的 ”  他推掉眼镜，放下书，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橘子汁  “你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好多女孩的名字好听，我那老二的名字就挺好的，我给你找找我之前标记好了的 ”  他重新拿起书翻起之前做了记号的书页。“《甫田之什·桑扈》……“兕觥其觩，旨酒思柔” … 有意思吧，汪思柔。sì gōng qi qíu 这几个字还真是不好读呢，今年猴年，嗯 要好好找找资料，这个取名也是一门大学问，值得考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生肖属相生辰八字都是有意义的，想不到取个名字也是繁琐，好在当时倒是我父母前前后后帮我打理了这些，那个时候忙啊，连你阿姨在医院临产我都没能去到，也是罪该万死。你可不能这样，这样小林可会怨你的，不过夫妻之前小打小闹有点矛盾很正常的，我老三谈了个女朋友也是这样，经常在我面前诉苦，我们两个倒是亲哥们一样，还要我出谋划策，希望他安安稳稳找个门当户对家底干净的女生，赶紧结婚也好。要不，我顺便也帮我孙子取名好了，都凑一起了你们。小刘你真的要和我老三好好交流交流，你们会是很好的朋友的。”

他重新戴起眼镜，却看见老王笔挺的站着床前。

“小刘呢，他怎么走了” 他有点情绪却不愿让眼前的这个人知晓，他越来越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居心，他看不懂他，或者说他不相信他。

“小刘啊，前两天就出院了。” 他撇着头，“看诗经呢，老汪”

“ 嗯，对 ”  这个字似乎是从鼻子里面喷出来的，他尽力不表现自己的情绪，眼神却不屑地扫过，直到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那金光闪闪的【神功丸】像是一把利剑瞬间戳穿了他的防线。“老王~嗯，王主任，小刘是恢复的不错么，他就出院了么，他都没来和我打个招呼这么久的 ”

老王却也不说话，他挪出凳子，看他直起身子想要坐起来便摆手 “你躺着把，我今天不忙，就过来看看你，顺便帮你把药送过来，你记得按时吃 ” 他低头踢正了老汪弄翻了的鞋子 “老汪，这个诗经读的怎么样，还行么。高中的时候我读个林徽因，戴望舒都说我装深沉摆文艺 ”

“我这个诗经可是老祖宗的智慧，这是传统文学。你那个是现代诗，不一样的 ” 他放心书，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你去忙、我没事，药我每天都按时吃着呢！”

他挪了挪屁股，“嗯、那你继续，如果你想找个人聊天，我这个老朋友义不容辞，我走了。水果别吃太多了，等等我叫人过来搞一下卫生 ”

“哦” 他起身探头看了一下床底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我又不是动不了，别麻烦别人，你去吧 ”他把书本合起来，推起滑下来的老花镜，看向他。

看他滴答滴答走远，那根白头发还在那里。心里想着要不要去清理它，便看到他的老三。他贴着探视窗口，戴个眼镜，还有熟悉的咧着嘴笑。

他便翻身起来，床下一地的橘子皮，像极了是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家游，陪着他们去的世界之窗，他们几个的合照——在那些个披花带彩的风车，绚丽竞放的郁金香的前面，这似曾相识的色彩斑驳让他恍惚。他慌慌张张穿鞋，想把那些垃圾踢进去床底，却又觉着尴尬，老三有洁癖的，他不愿意见到这遍地的垃圾。

“hey，老汪头，你又乱丢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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