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8日
今天是小暖生日，她心心念念，数着日子等的生日，终于到了。在学校封闭时，小暖惦记自己的生日礼物，天天问：还有几天生日？还有几天是我的生日？
我从一个月到十几天，又到几天地糊弄她，今天终于到了。她一直希望邀请小朋友们给她一起过生日，今天为她邀请了幼儿园里好友的米多姐弟和封校时的“战友”睿睿姐弟。
果然，早晨一醒来，在我祝她生日快乐之后，她立马问我能不能邀请小朋友们开玩。我们答应了。
一到客厅，看到爸爸给她们的惊喜，两套玩具，可儿和小暖自己选。一个很大盒很精美，一个是很小巧的娃娃。无论如何，大大盒子的玩具是很吸引人的，但小暖，依然钟情娃娃，毫不犹豫了选择了。
可儿姐姐提醒她这个娃娃是以前动画片里的“小五”，那是妹妹之前很喜欢很想要的卡通娃娃。可是妹妹认为不是，理由是小五的兔子耳朵上没有胡萝卜而这个有。为这事相持不下，可儿生气地进了屋。我劝小暖，姐姐出来的时候你要跟她道歉，姐姐是想告诉你那是你喜欢的小五。
小暖跟我解释，那个胡萝卜是真的，眼睛里竟噙出了眼泪，说着还有点委屈地落了下来。但是我能感觉到，小暖和之前不一样了，她的情绪是在克制的，若是以前，不会解释，只会大哭。在我的眼里，是她真的长大了。
做好了孩子们来的准备，晚上将是六个孩子的欢聚场。
果然，满耳朵里都是孩子们的叫声笑声，房间的地板都在他们的脚下震颤。小暖很美，带着心哲姐姐给她做的插了花的王冠。这一定是小暖最开心最快乐的生日。
八点二十，欢宴马上要结束了，他们在玩最后一局捉迷藏。忽听阳台上咕咚一声，接着听见孩子的哭声。我马上跑过去看，一开门先看到地上有血，心里就咯噔一下。一看小暖哭得厉害，马上抱她到明亮的地方，查看她伤在哪里。下巴，下颌流血了，我扶起她的头，一看，心吓得一颤。口子不小，伤口也很深，能看到里面的肉。眼晕了一下，只怕要缝针了，赶紧给爸爸打电话。
小暖哭着喊疼，半张着的嘴里满是血沫，她说着牙疼，我也看到了她舌头上有小颗粒，看来是牙齿也磕掉了点。我还是懵的，实在不愿相信她磕的这么严重。
电话通知完，我给小暖披上衣服，先抱她下楼等爸爸开车。下来正好，爸爸也把车开动起来了。
匆匆赶到急诊室，因为疫情要求严，只允许一人进，去停车的爸爸被挡在外面，我和孩子在急诊里面。
先做核酸，就是这样疼着流着血，也要给小暖先做核酸。我无奈，只好恳请护士给她做的时候轻一点。
等五官科大夫，每一秒都让我揪心，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般漫长。医生来了，果然要缝针，我担心留疤，反复提醒医生用最细的线，用美容针。虽然我知道，医生比我懂得。
因为疫情，表格填的格外细，问得问题格外多，我耐着性子重复进来就已经汇报过的一个又一个答案，木讷地汇报着“没有”。
终于来到处置室。我害怕，更担心的是小暖害怕，她是这样说着的，我想没有人对这样的环境不心生恐惧吧，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小暖已经表现得很坚强了，她从家里出来以后一直没怎么哭，只是对我喊喊疼，已经让我觉得很感动了。
她看到处置室里打着灯光的床，马上缩在我身上说不要，我对她说，就像你原来戴牙套一样，很快就好了。她依然害怕，很是抗拒。我找出她喜欢听的歌《骁》，放起来，让她平静一下。
但是一躺在处置床上，哭，就起来了。她很听话，我说让她闭着眼睛，免得灯光耀眼，她是闭着眼睛的。泪从眼缝中流出来，在鼻梁处形成了小漩涡。护士按住她的手，医生让我按住她的头，来保证她不乱动。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了小暖的乖，因为我扶着她的手自始至终没有遇到大的反抗。即使是，即使是在让她伤口上打麻药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看，理智告诉我要镇定，从事情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很平静，平稳地和孩子说话，轻松地哄她，可是我知道我自己内心的恐惧，那比小暖的还要深。看着医生处理伤口，那药棉好像是在我心上的伤口拉过一样。
医生和护士都在和小暖说这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块蓝色布盖住伤口以外的地方，被遮住的小暖的脸上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
虽然打了麻药，但有的地方小暖也还是能感觉到疼，一直提醒医生“轻一点，轻一点”。护士阿姨问她是不是上学了，医生叔叔问她几岁了。我怕让小暖说话会影响操作，在争得她同意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说：“5岁了。”还想说今天正好满五岁，但想到受的伤，实在没有说出口。
“今天是我生日。”没想到，躺着的小暖不补上了这一句。医生叔叔听了，明显沉默了一下。
《骁》的音乐在旁边响着，自始至终响着。终于缝完了，我最终也没有忍心数清楚到底是几针。只知道那伤口触目惊心。
医生建议我给她压一压伤口，有助于消肿，压20分钟，把我安排到处置室门外的座椅上。我把小暖抱在怀里，她说冷，怕也是这受伤给她的内心带来的吧。一开始还给她解答问题，“什么是’差不多’？”“什么是’做手术’？”
稍稍一安静，我再也撑不住，我知道自己的理智和坚强都是装的，我对小暖说了句：“小暖，妈妈心疼你！你疼，妈妈也好疼……”泪倾泻而下，我知道最没有用的就是哭了，知道孩子受伤首要责任在我，我不是个好妈妈，总是粗心大意，总是对孩子不上心。这泪水，有内疚，有愧悔，有说不清数不完的心疼啊！
小暖像是在安慰我，往我身上贴得更紧，头贴在我的脸上，这一下，让我心里好暖。“小暖，以后一定不要再受伤了，妈妈害怕，妈妈很害怕……”我想小暖也能听到我抽泣的声音，口罩渐渐地湿了。
我在想，如果早一点叫停他们捉迷藏的游戏，如果以小朋友要回去为由让他们安静地等待几分钟，如果没有让他们玩得这么欢，如果没有邀请小朋友们……是不是小暖就不会受伤？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再回到八点二十，我把爬上窗台的小暖抱下来……
可是一切都不能倒回。只有我的心，在那样渴望。
小暖五岁了，真的长大了很多，原本那么的欢乐，最后竟这样收场。愿经此事，小暖此生平安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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