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又时常犯病,我和哥哥身上都遭受了太多的白眼和歧视,所以,我们都渐渐变得自卑而沉默,特别是在我们一天天长大,明白了一点点人情世故之后。
孤独而沉默的人,总是喜欢寂静的朋友,比如书,比如文字,孤独寂静而又敏感的人,如果有了心事、有了想倾诉的情愫,又该与谁坦诚相对?
中学放暑假在家时,我天天都要去玉米地里锄草,酷暑炙烤下,我几度流鼻血。
但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喜欢与玉米苗为伍,它们不会嫌弃我是精神病患者的孩子,它们不会嫌我家穷而嘲笑我远离我厌恶我,在我走近它们的“家”——玉米田时,它们不会用脚踢我让我离开。
我也喜欢脚下这诚恳真挚的土地,你对它付出多少,它就回报你多少。
四下空旷无人时,我喜欢对着它们唱歌,没有人知道那时的我,心里住着一个多么热切的音乐梦,但一旦我露出梦的一点点痕迹,周围的一切便明确而坚决的告诉我:不行。最起码,梦想没有钱的支撑,也只能是梦想。
我唯有这片田野,这片玉米田里的玉米苗,它们不是植物,它们是我最忠实的听众,它们倾听我或喜悦或悲伤的心情,它们借着风用叶子向我鼓掌,有时,它们也为我沉默。
有一天,我偶然看见哥哥的作文本上写着他对着玉米苗说话和唱《红蜻蜓》的事,我突然就想哭,因为我最能体会哥哥的心情。
那时候,我和哥哥还喜欢经常轮流去自己家的桃园里看桃,我们喜欢这份工作,因为看桃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桃树下安安静静地看书。这是干其他农活都不会有的优厚待遇。
直到有一天,村里人说我们兄妹俩简直就是怪人,明明桃树上都已经光秃秃的了,桃子都卖得干干净净了,还整天夹个板凳往桃园里跑。
我们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们明白,我们喜欢的是玉米田里或者桃树枝叶下吹来的缕缕清风,它能让我们暂时远离让我们觉得愁苦的尘世。
那些年的玉米苗和桃树的枝叶果实,至今仍然常常在我的梦里和记忆里出现,它们倾听过多少少年心事,又赏析过多少来自平日里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的孤独沉默的少年为它们倾情演绎的歌曲?
它们,不是植物,是我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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